男孩冲出去,面露狰狞,愤怒咆哮。
像一头野兽。
年轻力壮的青年村民阻拦着他,轻而易举。
他眼睁睁地看着,母亲成了一把灰,洒在灰烬之上。
村民散去,他跪在地上,仰天大叫。
这天,下起了雨。
夜里,他闯进村长的家中,将男人胳膊上的肉硬生生咬下来一块。
青年们再次到来,村长捂着臂膀发怒:“把这个不知死活的小畜生关进水洼!”
水洼的旁边,是养猪的地方。
他吃了几年的猪食,有时,连猪食都是极为奢侈的。
他出不去,只得天晴的时候仰头看去,淡淡的金辉透过板子的缝隙洒在他肮脏不堪的面颊。
这是母亲喜欢的艳阳天。
母亲常说,万里晴空之时,才能感到万物的蓬勃。
又是一日大雨连绵,雷声轰动,他躲在了角落。
母亲还在时,总会抱着他在小房间里,给他讲着帝都城的繁华和才子佳人的爱情故事。
他会问:爹他是个怎样的人?
母亲说:他是个很伟大的人,小书,你父亲他是爱你的,你永远要相信着。
男孩:那他为何不来找我?
母亲回:因为他是拯救天下的英雄,等太平盛世,他就会来接你回家。
……他等了一天又一天,一年又一年,没有等来伟大的父亲。
雨水落地的声音很响,他浑身都是湿漉漉的,还散发着极为难闻的味道、污水,已经到了脖子处。
他想问,父亲为什么还不来保护他?
一把伞,遮在板上。
翩翩白衣与此处的风景甚是不同,一把伞为板下的他遮去了雨,一双漂亮的眸子朝她看去。
她问身旁的奴仆:“这便是本宫的弟弟吗?”
“玄女大人,方位绝对没有错的。”
“嗯。”
她一挥手,亲手把村民们钉上的板子震碎,蹲下身子,朝水洼中的他伸出手。
男孩不为所动,警惕地看着少女。
“你叫莫秉书对吗?”
莫玄问。
他微微放松戒备,但没有回答,而是后退。
这个人,明显不是他的父亲。
他只等父亲。
“父王在半年前去世了,我是你同父异母的姐姐,莫玄。”
少女说:“跟我回家,好吗?”
父亲……去世……被关押在水洼的三年,男孩从未哭过。
但这一回,他流泪了。
他好痛苦。
他想告诉娘亲,他没有等来父亲,只等来死讯。
以后,他没有了父亲,也没有了盼想。
少女轻轻的叹息一声,伸出双手将男孩从水洼中抱起,单手搂着。
“去查一下,本宫的弟弟,为何被关在猪圈旁的水洼。”
“是。”
正在说话,村民们听闻八荒玄女前来这个鸟不拉屎的小村落,匆匆赶来。
村民们的身份很卑微,不敢直视玄女,又因为玄女身旁围聚着许多的部下,他们没有看见玄女怀中的男孩。
村长激动地说:“玄女大驾光临,我等蓬荜生辉,桂花村长,拜见玄女大人,玄女千岁千岁千千岁。”
去而复返的毒医侍卫,回到莫玄身旁,在莫玄耳边说了莫秉书的事。
莫玄点点头,抱着男孩,逐步走到村长面前,垂眸看着低头的村长,淡漠的笑了。
村长还以为喜从天降,纵然低着头,也是高兴得合不拢嘴。
“你是这个村的村长?”
莫玄问。
“正是。”
“拖出去砍了吧。”
莫玄道。
“什么?
!”
村长猛地抬头,才看见莫玄抱着那个小野种。
村长连忙道:“玄女大人,这小畜生……”“我八荒正统血脉的王子,在你眼中竟是个小畜生,这株连九族砍脑袋的罪名,桂花村长,你顶得住吗?”
莫玄问道。
村长猛地吞咽口水,其余村民惊慌不定。
水洼里的小畜生,是八荒神玄的王子?
怎么会……这一刻,他们才知,哪是什么喜从天降,分明是大难临头啊。
“玄女大人饶命啊!”
有村民喊。
“都是那村长作恶多端,是他谋害小王子!”
“对对对,都是村长穷凶极恶。”
“……”莫玄似笑非笑地看着这群村民在狗咬狗。
她扭头看向男孩,“莫儿,如何处置呢?”
莫秉书眼睛通红,他低着头想说话,却只能发出沙哑的声音。
三年不曾开口,竟忘了如何说话。
莫玄懂他的意思。
“你是说,一个不留,是吗?”
男孩流泪点头。
莫玄浅浅一笑:“这桂花村长,便关进水洼,每天要招待好了,别让他死掉了。
至于其余人等,全部施以火刑。”
她伸出一只手,轻抚男孩的眼睛,使男孩闭上双眸。
少女清脆好听的嗓音在耳边响起:“脏东西,别看,姐姐带你去看八荒的繁华和真情。”
他在混混沌沌的黑暗里,只感到眼皮上的温热。
大雨倾盆的声,滚滚而来的雷鸣,还有村民们的求饶,都被他无视了。
他只记得,这一日,少女的手是温热的。
莫玄把他带到奢华的王宫,怕他受到欺负,几乎每时每刻都把他带在身边,耐心地等他开口说话。
在男孩十岁那年,经历了两年的悉心教导,男孩不像以前那样阴暗了,有时还会妙语连珠,连她都说不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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