后石坞。
夕阳抹红,西方的山峰在一片红霞笼罩下,似流火般鲜艳。
站在小街中央,望着逐渐远去并且慢慢消失的秦军士兵,幼小的王峰第一次皱起了眉头。
一个头上扎着羊角辫的女童跑了过来,双手拽住王峰的衣襟,用稚嫩的童声央求着:
“青冥哥哥,你给我讲讲你是怎么杀死那只恶狼的吧,好不好呀,那只狼真得杀死了吗?为什么没把它带回来呢?”
王峰慢慢转过头,伸手轻轻拍了拍女孩的发髻,嬉笑道:“妞妞,天马上就黑了,快回家去,要是再来一只恶狼把你带走了怎么办啊?哥哥明天去你家给你讲好不好?”
“我不怕,有青冥哥哥保护我,我什么都不怕。”女童一脸的倔强,仰头看着王峰。
很快,女孩被家人喊了回去,街道上的人群也慢慢散去,余晖下,少年的影子在地上拖的很长很长。王峰只是静静的站着,许久都不动一动,直至黑暗完全降临,吞噬了这个世界的一切。
“青冥,时间不早了,回家吃饭去,走。”
孙逊不知何时出现在少年身后,将一件羊皮坎肩轻轻披在王峰肩上,亲昵的拍了拍他的小脑袋,嘴中不由发出一声微不可闻的叹息声。
今天秦军的突然出现,孙逊知道这后石坞已经不是世外桃源了,两人在谷口的一系列作为,已经引起了秦军的怀疑,这里显然已是呆不长了。
本来在回来的路上,他已经打定主意,准备连夜带着王峰离开此地。但五天之后便是秦王祭山的日子,他们当然不能现在逃走,否则将连累一村上百口子老老少少,都会成为秦军刀下之鬼。只能在祭山之后,再作打算了,可这天下之大,此时皆成为了秦军的领地,他们两人又能走到哪里去呢?一想到这里,孙逊的脑袋便隐隐作痛,心烦不已。
一老一少快步走进依山而建的篱笆小院,三件简陋的茅草房子耸立小院中间,一盏孤灯燃在堂屋,几道微弱的亮光透过柴门的缝隙洒落出来,透出几丝暖意,也给这个凄冷的夜晚增加了一点生活的气息。
两人并没有直接进入茅草屋中,而是心照不宣的四周张望片刻,确信没人盯梢后,两人迅速绕到后院,扒开山崖下成捆的柴草,一个半人高的山洞露了出来。这就是当初他们看上的那处天然洞穴。
山洞不深,进入洞内,猫着身子,前行七八丈远,便到了山洞的尽头,尽头处是一汪一尺深的清泉,不断有水滴从崖壁落下,滴答滴的溅在泉中,发出叮咚叮咚的声音,清脆悦耳,绵绵不断,如同一曲美妙的音乐。
孙逊划亮火折,点燃了石壁上狼油制成的灯盏,顿时整个山洞亮了起来。
王峰仍旧一身不吭,熟练的从颈上取出阴阳玉佩,放在清泉边上一块如磨盘大小的巨石之上,整个巨石表面光滑如镜,一尘不染,虽是青质的泰山石,却因为多年人为的摩擦,石头表面发出一股淡淡的光芒,如冰如玉。玉佩刚一靠近石头,便如有灵性般自己开始旋转起来,一丝丝微亮的光芒慢慢向玉佩四周聚集着。
“唉,看来,这处石洞之内的仙灵之气也将枯竭而尽了。青冥,你过来,伯父有话和你说。”
老者眼望着玉佩,长叹一声,在石壁下盘膝坐了下来,脸上的愁容更甚。他轻轻拉过少年,让王峰坐在自己身边的岩石之上。
看着老者的样子,少年的眼中透出一丝迷茫,他用依恋的目光望着两鬓已经斑白的老人,望着这个自己从小到大最亲的亲人。他实在不明白,平日里从来都是乐呵呵的伯父,今天为何会愁容满面。
从小在他心中,伯父是那样的高大伟岸,这个世界上,没有任何事情能让伯父犯难。即便是让伯父上山采参,下湖捉鳖,一切都是易如反掌,轻松自如。连那些平常猎户山民费心费力得到的山内奇珍,而对功力深不可测伯父来说却是翻山如履平地,下海如淌小溪般容易,没有丝毫难度。
在少年心中,伯父就是伟大的英雄,天下第一的豪杰。在这个世上是没有任何事情能难倒伯父的。可今天,伯父到底是怎么了呢?
少年一肚子疑问,不待王峰询问,孙逊却先开口了。
“青冥,伯父问你一件事情。从你两岁起,伯父开始教你识字,五岁时,你便熟读山经海经,里面那些山神鬼魅,奇树异花,一直是你的最爱。但你可知道,这些故事是真是假?”
本来王峰一脸肃然,以为伯父要说什么重要之事,未曾想竟是问他最喜欢的山海经书上的神话故事。孩子终归是孩子,顿时,全然放松下来,嘴角微微翘起,露出两排雪白的牙齿,眉飞色舞的望着老人,内心已经完全忘记了白天发生的不快,和伯父刚刚满面的愁容。
“伯父,那些故事当然不是真的了。侄儿以为,那是从前文人杜撰的故事而已,就是哄骗我这样的小孩子的。嘿嘿,山经之内,记载的所有高山之上,几乎遍地是金,满山是玉,要是真的,那我们的乡亲何必像现在这样穷苦,随便出门捡上几块金子,几块玉石,进城一卖,也不必天天劳作,过这般穷苦日子了。”
王峰一口气讲完,抬头看看孙逊,老人慈爱的眼神看着他,并没有再要询问的意思,于是,少年拿起边上的一个陶碗,俯身在泉水中舀满,双手举着递给老者。
“伯父,您先喝点水,我再说说海经吧,里面有一篇叫做精卫填海的故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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