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得知他不仅死里逃生,活着回来,还在几年之内突破了通灵境,个个都要惊掉了下巴。
对于魏不二,宗内弟子十有**都是认得的。
想当年,他一入宗,就借着扫院的差事,到处苦苦拜师。云隐宗七个分院,除了院主常年不在的苦舟院,哪一个没被他骚扰过?像这等资质低下,又毫无自知之明,一个劲儿死缠烂打的凡人杂役,谁看了不烦啊?
到后来,几乎没有几个人见他还有好脸色来着。
谁能想到,便是这样一个资质奇差的扫院杂役,后来竟然真的打开了内海之门,成为开门境修士。
不过,便是步入了开门境,限于资质的问题,似乎也没有哪位院主愿意收留他,简直是咸鱼一般的存在。
再往后,他竟然在不声不响地混入傀蜮谷中,还大发神威,勇夺大典榜眼之位。
须知道,自云隐宗参加傀蜮谷大典以来,便是从前几位天人境大修士在的时候,也从未有哪一个弟子能进入前十之列。
这素材,简直可以书写一本名叫修士界扫院杂役传奇的小说了。
“嘿,新来的,”有人指着魏不二,给新入门的修士介绍:“这位师兄便是魏不二,想当年他还是个杂役的时候……”
一众开门境弟子眼巴巴地围观着,七嘴八舌地说着魏不二的故事,讲着他的经历,一时间场面好不热闹。
各人心中,千般滋味,万种念头,但总归羡慕和嫉妒是逃不脱的。有人也悄悄提起他顶着岳恒宗的名头入谷,却未曾为宗门带来半点好处的事情,不少人跟着附和。
不二一路行去,不少旧时对他还算客气的同门上来打了招呼,简单聊了几句,便径直返回了苦舟院。
有几人跟过来,想与他叙叙旧,也被不二推脱行程劳累,改日再聊。
到了秀秀临时住的客房,只见里面已空无一人,只留下从秀秀身上遗留下的几缕淡淡幽香。
茶桌上放着一张纸,上面是她清秀的字迹,便说师门加急召唤,因此不告而别,还望不二见谅。但二人相识一场,缘分不浅,细水长流,来日自当再见。
怪了,秀秀先前在身边的时候,不二并未觉着什么,只若朋友一般坦然相处。
可她这般毫无征兆的不告而别,倒是让不二生出一股怅然若失的感觉。
一个人在这屋子里傻傻待了许久,才终于回过神来。
心想,该走的总要走,该来的总会来,缘浅缘生,也不必强求罢。
回到自己房内,忽然有点不知该做什么好。
按说自己已经步入了通灵境,自该找几个人分享这等喜悦。又或者,让昔日瞧不起自己的人知道此事,来招一无形的打脸**。
可想来想去,该分享喜悦的人,已经分享了。
自己在宗内又再无别的好朋友。
总不能回到杂役合住的院子里,跟昔日一同打杂扫院的杂役炫耀一番罢?这也太没意思。
至于昔日瞧不起自己的人,方才那么多双眼睛带着羡慕和嫉妒的眼光瞧着自己,当时确实有种扬眉吐气、衣锦还乡的爽快之感。
但此刻,身边再无旁人,不知怎么的,忽然开始反思自己。
觉得自己虽然活了六十多岁,但其中三十多年却一直在闭关苦修,这期间并没有什么经历,故而于人世间的历练还是不够,心境,心态,处事,眼界,等等,都还是差得很远。
便如现在,不过是成了一个小小的通灵境修士,有什么好得意的?又有什么好炫耀的?
倘人人都如自己一般,那些突破了天人境的大修士岂不是个个要欣喜若狂,或狂妄自大到天诛地灭的地步了?
这般自省自励一番,终于越加平和,把刚刚突破通灵境的浮华和骄躁通通洗去,整个人愈加平和。
又在屋中待了少许,又忽然想起自己极想再次见到的三个人,一个是斗笠前辈,一个是树中老者,最后一个便是慧眼识珠收下自己的苦舟院院主黄宗裳。
斗笠前辈云游四方,黄宗裳一年四季跑个没边,这二位一时间也见不着。唯有树中老者常年累月待在那树洞中,便是想见便能瞧见。
一想这位老前辈,不二心中便是一热。自己能有今天的成就,他老人家帮助几多,恩比山高。
这一回,自不必他再开口,不二也要诚心诚意拜其为师。
经历了这么多事,不二已然看明白了。
许多事情,虽然有规矩,也需要讲情义,但万事不必非认死理。
便如拜师,斗笠前辈虽然对自己有天大恩情,自己也理当拜其为师。但过了这么多年,他还是杳无音信,自己也等了他这么多年,也不知道何时还能再见。
生活总要继续,大道也需前行。树中老者的恩情在这里摆着,自己拜在他门下继续修行,也是情分所至。倘若有一天,斗笠前辈回来,自己将来龙去脉、其中诸事给他讲清楚,想必他也一定会理解自己的苦心。
想到这里,当即坐不住了,一趟出了山门,直奔云隐山脉深处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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