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霖雨醒转过来已有三日。
三日前,她从疼痛里醒来,入目是镶了玉环儿的帘脚,青罗帐上绣了朵朵玉莲,一个朴素大方的女人牵着她的手抹着泪。见着她醒过来,又惊又喜,将她整个人搂进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毛霖雨的手指微微发着僵,被她勒得难受,机敏地不做言语。
这家人的男人听闻女儿醒来,租子也没收便匆匆赶了回来,见自家夫人抱着女儿哭得不像样子,咳了声将妻子搂进怀里,低声宽慰许久,才移步到女儿身边,好生打量一番,竟也落下两滴泪来。
要接受穿越这件事,对毛霖雨来说有些困难。好在,她穿到了一个好人家那里。
这家人姓毛,在胡城安家,寻常人家,不愁吃喝。男人名叫毛守道,是家里的主心骨,靠租地皮和买卖盐铁营生,只娶了一个妻,先后生下一女一子。女人毛冯氏在家做些女工,温婉贤淑,却也懂些道理,这些年经营着家里,与丈夫相敬如宾。
毛霖雨是这家里的小女,和原来一般十八岁年纪,虽是个女孩儿,却也很是宠爱。据说十六岁时给许了一家卖米的小康人家的公子,只是不巧那家祖奶奶过世,须得守孝三年,才叫婚期延至到她十九岁。
她底下还有个弟弟,七八岁,被教养的很乖巧,家里人花来大价钱送他去私塾里念书。长姐如母,据说弟弟平日里对她也是黏得紧的。
毛霖雨刚来时还有些不习惯,拘束得很,只不过和那毛冯氏相处两天下来,母女两个夜里咬耳朵说悄悄话,这些都是身为孤儿的毛霖雨在现代没经历过的。她心里暖和得紧,也觉得这里的语言吃食都没什么不习惯的,随遇而安罢了。
只是那三个和她打闹的女孩儿,也不知道怎么样了。
是不是也和她一样,过着安稳日子?
毛霖雨在厨房里挑着菜叶洗着,她一向是喜欢做饭的,手艺也是颇得人赞扬。家里没有下人,做菜一事以前只归做娘的管。她醒来后小试了一番身手,那做娘的惊喜不已,只以为自家女儿生了场病好起来,整个人都变了,也是喜上眉梢,便分了些厨房活计给毛霖雨,自己便得了空闲,时常去邻家家长里短。
毛霖雨送了弟弟去私塾回来,原是一人在择菜,却忽地听得窗外一声低浅兽鸣。
这地方靠山池水,莫不是山上的野兽跑了下来?听声音像是幼兽,低低呜咽着,要是弄坏了菜园篱笆可不好。毛霖雨洗了手出去看,果真靠近篱墙根角处,一只雪白皮毛的小狗崽在那舔着脖子上的伤。
那小狗崽圆滚滚,雪白白,脖颈那里像是伤着了,一道刺目的血痕。
毛霖雨见不是野兽,松下一口气。那狗崽子格外机警,毛霖雨只是轻微动作,便叫它察觉出来,尖三角形的耳朵立起来,金色的眸子里闪着冰冷光泽。
毛霖雨自小没人养,在孤儿院的时候也见过这种狗崽子,和人似的,被抛弃过,眼神都是疏远的。她见了,不免心疼,上前又走了几步。
那崽子圆圆白白,张了嘴威胁,却一口牙齿都没长出来,显得稚嫩可爱。
毛霖雨心中疼惜,自顾去取了厨房一片熟烂的肉来,想喂给这雪白漂亮的狗崽子,不料她再回来时,那崽子已经是不见了。只得将肉片儿搁在那,也不晓得那么小的狗狗吃不吃得。
结果第二天再去看,那肉已是被衔了去。毛霖雨不晓得是不是那狗崽衔的,又如此试了几天,心里正犹豫着算了吧,家里的肉也是使钱买得的,缓步到了篱墙角处,却又叫她又见着了那只狗崽。
不过四五日功夫,那狗崽却明显大了一号,从巴掌大的玩意儿长成了小球似的一团。皮毛却不太好看,像是被火烧过,狼狈地露着里头的红肉。峰林山上的红叶零零碎碎地嵌进原本干净清爽的毛儿里,有的还黏在血肉上,看着好不心疼。毛霖雨踌躇着,递了肉片在跟前。
那崽子闻见熟悉味道,金色兽眸眯起来。半晌,肉爪子动了动,很温顺地叼着肉片囫囵吞进去,又在她手心里舔尽了最后一粒肉沫。毛霖雨走,它也跟着一步一步颤悠悠地走。
自始至终,一人一兽都安静沉默。
晚上一家人吃饭,毛霖雨踌躇了会,对着爹爹几次张口欲言,却又闭了上。当娘的最懂女儿,只问她怎么了,毛霖雨便将那狗崽子的事说了,说是想养。
弟弟年幼,听说了,吵着要姐姐把漂亮白狗狗抱给他玩。毛霖雨得了爹爹点头,便去柴房将崽子抱了出来。身上被洗干净了,伤口也处理好,毛茸茸白毛毛的,毛霖雨轻轻摸着头的时候,还会轻声叫唤。
当爹的一贯宠着女儿,见了这小崽子的漂亮模样,心里头也不大清楚狼与狗的区别。只觉得既然给了块肉就能信人,毛霖雨又将那崽子说得乖顺无比,只猜应当是哪家走失了的狗崽子。既然孩子都喜欢,也就应了下来。
毛冯氏叮嘱了好些,听霖雨一一应了,转过头看丈夫,却见毛守道眉间似有愁云,柔道,“守道,可是有什么烦心事?”
毛守道只觉得妻子温顺,这些年家里安稳多亏了他,眼里多了份怜惜,缓缓道,“也不是和咱们有关的什么大事——”
“六年前,皇上登基那时候,胡城被那什么劳甚子鬼面炎君一把火给烧了——当时我们一家人还没搬来,也不知情,还以为是哪家大户走水害得。原以为那妖物被洛大将军带兵剿杀了,大伙能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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