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妮妮跟着起来,问:伯父,要往哪里下山比较好卓我们刚刚走的路真偏僻!
没料到她会这么问,席绍纶嘴角微微抽搐,瞪了一眼偷笑出声的小程。
贺妮妮来回望着他们,我说错了吗?
你怎么知道这里有别的路?席予希先问了。
这是他后来才想通的,只是心想既然父亲爱恶整就让他恶整一下,这小好小恶能换来他莫大的快乐,就是装傻被整也无妨。但她怎么会知道呢?
贺妮妮回答得理所当然:刚刚那小路平常用来健行还可以,要是进出都靠它不会太辛苦了吗?再说如果只有那条路能到达,那邮差、送报生怎么办?也跟着走半个钟头进来?
小程笑得更大声了,而席予希则扬着笑容。许久,席绍纶才闷闷的说:
小程,开车载他们去停车的地方。
谢谢。我们走了。父亲难看的脸色让席予希忍着没笑出来。
等一下!席绍纶喊住他,说:我希望你能接下那个职位。
见儿子似乎还不想让她知道太多,席绍纶也不说破。但他的身体状况会越来越糟,不能再拖了。
席予希定定的看着父亲一会儿,没说什么,挽起贺妮妮的手就走了。
看着他们的背影,席绍纶轻轻的叹气,虽然儿子没答应,好歹也没一口就拒绝。
手摸上腰侧,唐医生说他的肝已经发出警讯了,不能再继续劳累下去。儿子,接下来要由你帮着扛了……
回程的路上席予希始终是一副心事重重的模样,贺妮捺着性子没有说话,任他沉浸在思绪里。
直到车子停在她家门口,她才忍不住问:你会离职吗?
没有,为什么这么想?
你爸爸好像另外帮你安排了工作,我以为你会离开出版社。一想到这里她的心就沉甸甸的。
席予希给她一记安慰的微笑,你放心,我不会离开出版社的。
可是——贺妮妮仍有些不放心。
他轻拍她的脸,没有人可以逼我做不想做的事情,放心吧!别忘了,我们明天都休假喔!他们是搭档,排休也排在同一天。
她松了口气,终于露出笑容,好!再见!下车后想想自己太自私了,他爸爸安排的工作一定更好,便又弯腰挂在车窗边说:如果你要换工作也没关系,只是可不可以先跟我说一下,让我有心理准备?
席予希笑着承诺:那当然!不过那是以后的事了。我们是最佳拍档嘛!总会接下出版社的,但不是现在。
拜拜,晚安,
晚安。他目送她进门,车子才驶离。
父亲的异样始终悬在心头,席予希一回到家,就赶忙翻找唐医生的电话
唐医生?我是席予希,想请问我父亲最近的身体状况。
你总算打来了。唐医生叹口气,见过席老先生了?
刚从他那里回到家。有状况吗?
老先生要求我不能说,但是身为医师,我还是必须跟病人的家人说明病情。
唐医生的话让席予希握着话筒的手微微用力,请说。
前几天的例行健检中,我发现他的肝脏有些肿大,便为他做了抽血检查,结果肝功能不太理想,是慢性肝病,临往往容易发展成——唐医生顿了一下才说:肝癌。这种慢性肝病初期会让肝肿大,但是开始硬化时肝脏反而会慢慢缩小,这时肝脏的功能也会慢慢的消失。
席予希艰难的发出声音:情况严重吗?
老先生现在的情况还好,只要别让他太劳累、稳定服药并预防血压升高……我想不会危及生命。这就是我认为必须坦白告诉家属的原因,席先生,我需要你的协助。
幸好!席予希缓缓吐气,问:我该怎么做?
当然持续就医是必须的,另外我还希望老先生能作息正常,他现在住在山上,很适合静养,但诗事方面……
我会负责。该是他负起责任的时候了。
那我就放心了!唐医生说:你别太担心,这不是绝症,只要好好配合,痊愈的机率很高。!我知道了,谢谢。我们继续保持联络。席予希挂上电话,整张脸埋在手心里好久好久。
从小到大父亲的影像像幻灯片一幕幕在眼前播放,从妈妈过世之后,他便父代母职将他抚养长大,他也许不是完美的爸爸,却绝对是尽责的父亲!
父亲其实很怕寂寞,但还是答应送他到澳洲读书。之后他一头栽进摄影的世界里,父亲口头上催过几次,依然任由他任性地赖过去,如果不是他一时兴起,终于愿意回台湾了,将错过多少跟父亲相处的机会?
逐渐模糊的视线却让父亲的影像更鲜明。他走到地下室,看着满墙的照片,他拍过那么多的山水风景,甚至连烽火下的战俘、襁褓中的幼婴都曾出现在自己的镜头下,却独独没有父亲的!
强烈的自责让他迅速作出了决定。他又拨了电话给父亲:
爸,是我。从明天起我就接下执行社长的职务。他刻意轻松的说:你说过以后小事都由我作主,大事才问你,对吧!从现在起,社里将不会再出现大事!
席绍纶没问就能确定儿子知道他的病情了,只淡淡的说:这样也好。
淡淡的,是他们表达关心的方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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