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尘之事,本也无常,没人知道明天会发生什么,也没人知道下一刻会面对什么。
凉夏被平安释放走出天牢的时候,被刺目的阳光逼得险些睁不开眼睛。
不过短短一月时光,京都的寒气似已退尽,春日微热的初潮弥漫人间,让她疑惑的芳心更添几丝烦闷。
十步之外,蓝衫少年牵马而立,含笑迎她,姿容依旧俊逸潇洒,只是那深深眸底掩饰不住的愁绪,轻轻浅浅划过凉夏的心间。
马车之内,忍无可忍的凉夏见他毫无解释的打算,终究开口,“你是怎么做到的?”
墨云尘长眉微扬,笑而不答。
他越是这般云淡风轻,不求回报,凉夏越是觉得此生欠他一条命,非还不可。
毕竟从未有人如此待她,为了一个卑微如同蝼蚁的女子,不惜大费周章,不惜与天子周旋,她几乎可以想像,让她光明正大走出天牢的代价决不会太轻。
然而,墨云尘仍旧不肯明言,甚至拒绝了她以报答为名的任何要求。
马车停在别院门外,各州的花魁纷纷翘首张望,无一不是被墨家公子的翩翩气质迷倒,凉夏因此引来无数人的嫉妒与羡慕,生活再也不能平静。
但她对不相干的人素来容忍,等待的日子本就无聊,没有必要因为旁人的冷嘲热讽影响自己的心情,可她终究因为一个女子的话怔忡良久,心神动荡。
那个女子名唤南篱,来自幽州古城,长的明眸皓齿,身形也很窈窕动人,但她那双黑眸总让人觉得眸光涌动,似时时刻刻都在猜测算计,令人不敢随意亲近。
那日的京都天朗风清,浮云悠悠,凉夏清晨起床便在院中已经开出嫩绿枝叶的老槐树下盘膝闭目,呼吸吐纳,这已经是她十多年来养成的习惯,既可宁神静气,也可吸收天地间的至真灵气,提升内力修为。
阳光刚刚穿越地平线,金色浮光缓缓从天边溢出的时候,她听见身后传来女子的冷笑声,还有不怎么客气的话,“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名满京都的凉夏姑娘啊?”
那女子身旁的婢女连忙附和,“可不是吗?凉夏姑娘最近在京城风头大盛,只怕是无人不知,无人不晓啊。”
“那是自然,自大夏建国以来,百年之间从未有人能从天牢中活着走出,凉夏姑娘倒真是第一人!”
“小姐,奴婢可是听说了,她能活着走出来,全靠了墨家云尘公子,外界传言,墨家公子并非墨家骨肉,而是当今圣上的儿子,只是因为母族低微,不得不寄养在墨家罢了……。”
“放肆!”南璃姑娘一声厉吼,打断了丫头的“胡言乱语”,听着身后匆匆远去的零乱脚步,凉夏缓缓睁开双眼,目中难以掩饰的惊讶与意外。
她虽想过墨云尘的身份非同一般,否则不可能在她的罪名板上钉钉、各方势力都恨不得将她除之后快的背景之下,还能让她光明正大从天牢中走出,但却万万没有想过他的身世竟和皇室有关。
虽然南璃的话不一定全是真的,但若墨云尘不是当今天子的儿子,单凭他一个墨家公子的身份,怎么可能将她平安无事的救出天牢?她心里竟是隐约相信南璃的话,也隐约察觉这个叫南璃的姑娘,身份可能不太简单。
皇室秘辛,素来保密性极高,连这种消息都能了解,南璃的身份又岂会普通?
微微抬头,她看着碧蓝如洗的天空,脑海里反复闪过墨云尘的身影,他在她的面前,似乎永远保持着温和的笑意,唯一一次见他动容,还是当日天子提审的时候,她被戴着深重镣铐,披头散发,伤痕累累从他身边经过的时候,他眸底的怒气如同火山即将爆发,或是暴雨倾盆前天空中压抑的层层乌云,令人望而生畏。
心中某处似被重物敲击,又似被巨手一抓,虽有些疼痛,却又透着难以言喻的柔软,她很清楚,痛是因为痛惜墨云尘的身份,外表看来虽光鲜亮丽,内里却肮脏不堪,无法对人诉说的身世,以及为了她不得不承认的尴尬身份,他心中的痛,她如何能想像不到?难怪天子提审时他也在场,正是因为他的特殊身份,如今想来,倒像是天子用她的性命去逼迫他承认自己身份的手段!
但不管怎样,凉夏并不愿将自己掺合到皇室的复杂关系当中,墨云尘当日不肯告诉她将她救出天牢的办法,想必也是不想将她牵扯进来吧。
叹了口气,凉夏长身而起,心想墨云尘既然什么都不肯说,她便不会问,等到哪一天哪一日他想说了,她必定会做他最忠实的聆听者吧。
接下来的日子,她深陷于花魁选秀的忙碌当中,偶尔,墨云尘也会约她去精致的茶楼酒坊听歌辩曲,或是带她去京城郊外踏春cǎi_huā,那段时间里,她第一次觉得自己还是个女子,第一次迷恋在红尘美好的假象当中,无法自拔。
生活的反复,永远超乎任何人的想像,凉夏费尽心机,散尽主人赐予的万金家财之后,终于夺得花魁之首,获得亲赴太子府中,献上一舞的资格。
太子寿宴前夜,墨云尘与她并肩行走在帝都的街道当中,凉夏一惯不爱多话,二人相处的时候多是墨云尘开口,她多是聆听,脸上带着满足的笑容,小女儿娇羞之态愈发迷乱了墨云尘的双眼,内心的波涛也被这凉中带暖的柔情覆盖,终究压至无声。
“到了。”抬头看着别院的门口,凉夏低声说道。
方才,她已经听到熟悉的暗号声,外人听起来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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