见这两个小子一脸好奇惊讶,绿腰愈发得意,慢吞吞吃了个果子才继续说道:“三日前,离难宗一夜之间死了四个长老,家中无论男女老幼,全数死得干干净净,一个活口也不曾留下来。另有成千的幕僚、部下也惨遭杀害,合计死了有上万人。”
白桑颤声道:“万、万人?这都是……”
绿腰道:“都被沈雁州杀了。对外昭告,只说这些长老密谋篡位、动摇宗门根基,是以沈雁州得了消息后,趁着四人最后一次见面密谋时,一网打尽了。只是谁知道真假?连家中年幼的子女也不放过,这、这也未免太心狠手辣。”说罢又叹了口气。
斩草除根,做得倒是彻底,至于年幼子女,也是断不能留的,然则传言也不能尽信。屠幼有违天道,沈雁州纵不将这点禁忌放在心上,也必定不愿意无端背负上屠幼的因果负担。若是换了沈月檀来做,只怕是对外传言尽数杀了,实则该送的送,该养的养,该关的关,总能寻到处置的办法。
沈月檀心中虽然如此揣测,但偷偷见白桑神色哀戚,便也跟着装出一样的神色,默默点着头,跟着一道声讨那厮手段毒辣全无人性。
白桑唏嘘了一阵,却道:“这等惨绝人寰的手段,勇健阿修罗王竟不闻不问?”
绿腰道:“我听宗主的人对小姐说,那处藏有三圣书秘境的情报,就是沈雁州杀了一位肖姓长老之后,在他的储物戒指里发现的。他将谋逆之事与这位长老隐瞒三圣书情报之事一并报了上去,勇健阿修罗王盛怒之下,对他处置叛徒之事反倒嘉奖了一番。”
沈月檀固然在腹诽这厮如今也学会了阿谀奉承,却不得不承认他有点手腕,能干脆利落解决了这些根基深厚的元老,宗门自然是宗主一家独大,往后政令通达,前途锦绣。
倒令得他心生羡慕了。
白桑想了想拿秘境,不由也钦羡道:“蕊小姐进秘境,想必绿腰姐姐也能跟着去见识一番?”
绿腰却叹气道:“小姐有四个贴身丫鬟呢,这等好事只怕轮不到我。只不过,若被留下来,也能偷个懒,也算是好事!”
她说话滴水不漏,白桑不疑有他,只跟着说笑,沈月檀却不为人知地皱了皱眉,无端生出了些反感。
这点反感来得莫名其妙,更没有半丝证据,只不过因为此时绿腰言行有些故人的影子,而那位故人隐藏在他身边数年,心机深沉、阴险得令他不寒而栗。
他所想起来的,正是在栖阳宫中继续任职侍女长的白樱。
前任宗主病重而逝,对白樱并没有半分影响,她依旧恪尽职守,侍奉新任宗主。偶有人问起当年沈月檀如何苛待、折磨她,白樱也只垂下头,半敛了眼睑,柔声道:“少爷心善,从不曾苛待于我,就连我犯了错,也不曾大声责骂过。”
这句话说得倒是真相,连沈月檀也挑不出毛病。
只是她说完以后红了眼圈,万般委屈的模样,却只叫听者愈发确信了沈月檀往日心狠手辣的行径,再夸几句白樱姑娘委实温柔大度、忠心护主,连那等下作恶劣、万夫所指的主子死了也不肯出言攻击。
幸亏沈月檀全不知晓,不然又要气得吐血。
白樱此时正捧着黑漆金箔的托盘,给宗主与贵客奉茶。
贵客时隔两年,生得愈发俊朗迷人了,气度雍容自在,笑容和煦中威仪自现。
只可惜当初沈月檀懦弱又糊涂,竟任凭宗门里的纨绔放肆,迫得这样一个顶天立地的好男儿弃宗出走,如今却成了旁宗的领袖,离她愈发远了。
沈雁州看着她放下茶盏与搭配的茶果,这才笑道:“白樱姑娘气色颇佳,我就放心了。”
白樱心头一跳,耳根涨得通红,忙低头道:“不敢叫雁宗主记挂。”这两位在座的宗主都姓沈,是以一个称鸿宗主,一个称雁宗主以示区分。
沈雁州又叹道:“只可惜我当初人微言轻,竟半点不知道那人竟对你……若是早知晓了……”
白樱眼圈微红,哽咽抬头道:“雁宗主……”
她抬头就对上了沈雁州一双直扎入心底的冰澈双眼,顿时打了个机灵,装出来的一分泪意也无影无踪,只结结巴巴道:“不、不敢当……”
随即深深弯下腰去,后背已是一片冷汗。
不知不觉间,这位被众多世家子弟鄙薄的贫民少年,竟然已经高踞众人之上,单单不过被他看一眼,就仿佛内心每个心思都被看得清楚透彻,隐瞒不了半丝。
白樱狼狈退出了会客厅,她耳根通红、魂不守舍,落在旁人眼里,倒像是个思||春的少女,是以沈鸿也不曾看出端倪,反倒趁机调笑了几句,不过变着法子夸沈雁州“年少英伟,人中龙凤”罢了。
沈雁州客套了几句,便转入正题,取出一片青中带褐的树皮放在沈鸿面前,肃容道:“鸿宗主……”
沈鸿有伤在身,却仍是笑得豪迈,说道:“雁州何必见外,一笔写不出两个沈字,你是青鹏的义子,自然也是我的侄子,不如照旧叫我二叔。”
当年沈青鹏收雁州为义子,然而三个弟弟却只当这野小子是个收来照料沈月檀的仆人,又唯恐他担着义子的名分,要争夺宗主的遗产,提防都来不及,何曾正眼瞧过他?“照旧”二字又从何说起?如今倒会示好,要离难宗的宗主叫他一声二叔,沈雁州纵使当真敢叫,他还敢应不成?真真脸大如盆。
沈雁州内心鄙薄不已,面上却仍是温和笑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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