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华不防,他突然有此发问。也不知这跟她的事情有什么关系,但当年顾家的事她知道一点。回他道;“略知。当年长乐公主诞下顾家唯一子嗣,圣上喜得外孙,龙颜大悦,赐那新生麟儿皇家名。”
濮北顾家在大禹的地位,谁人不知。当年顾家老爷子顾淳卿追随元德帝打下这万里锦绣江山,兄弟二人情同手足。后大禹政权初建,顾淳卿被封一等亲王,满门荣耀。永禧三十年,纯慈皇后所出的长乐嫡公主下顾淳卿之子顾沣忱,一场盛世婚礼后顾家一跃又成皇亲国戚,风头一时无两。
次年,长乐公主喜诞麟儿,元德帝一向疼爱这位公主,竟是赐了那孩子皇家名。后来顾老爷子五奏却恩,不敢接这荣宠。可顾珏暔之所以还叫顾珏暔,全是因为后来由长乐公主出面应下此事。
禹珏尧语气有些威肃,道;“若你能想清楚其中缘由,便不该今日来追问孤。”
“年华资质平庸,确不敢受这封赏。却不知又与这濮北顾家有何干系。”她步步后退不解其意。
“资质平庸?我大禹还不需要一个无本事的人出任御史官职位。既然如此,孤且再来问你,当年为何顾家受了这恩宠后便举家迁往濮北,顾老爷子更是二十多年未曾再踏入这帝都半步。”他却步步追逼问她。
自古以来便是功高震主,君忌权臣。更何况当年顾家手握兵权威望颇高。臣子上旨却恩以表感激,大多都是走个过场,礼面上的事罢了。可这连续上五道却恩书,便是真正的不敢领旨了。
“萤火之光怎比日月之辉。”她隐晦道。
“便只想到这些?”禹珏尧仍是追问。
年华知道这人想告诉她的不会这么简单,但她又想不到其他。大概这就是公羊晴常说的帝王权谋,心思难测。这人究竟想告诉她什么?
禹珏尧起身踱步到她面前,气势压沉。一字一句砸入她耳。“帝王要的是权衡利弊、苍生大局。而臣子要的是进退有据、深明君思。”
那声音不大,确如清冷的河水一下子浇灌在她头上。心里刹那间闪过许多,最后又统统消失不见,抓不住。下意识跪下道;“年华会好好受了这恩宠,必不负殿下苦心。”
“殿下的伤…应当无碍了吧。”心中一番挣扎,还是忍不住怯怯问出口。
“无碍”他回了她两个字,但于她已是足矣。
轻轻将房门带上,出来后却并没有立刻离开。盯着紧闭的门,自嘲她今日确实不该来。他要的不是自己怯怯诺诺,而是要她光明正大的接受这份殊荣。这是他的心思,她揣摩着。当年的顾老爷子不是不明白为臣之道,相反的他是太明白了。公主下嫁顾家不久后,顾老爷子就将爵位袭给了他儿子。这是间接承认长乐公主一家之主的地位。再到后来的五次上书,皆是谨慎为臣。
曾经的患难兄弟一朝成为君臣,即便情谊还在,也总要有个君臣相处之道。但是显然顾淳卿当年并没有完全揣摩透元德帝的深意。反而是他那儿媳妇很明白自己老子。元德帝是既要其受恩,也要其为臣。受恩是给天下人看,顾了兄弟、父女情。为臣是不能功高盖主,犯了皇家忌讳。
前往封地濮北二十多年未临帝都,这份恩受的,何止是一点心酸。只是如今顾珏暔却回来了。这人平日里看着潇洒,但年纪轻轻不靠家族荫蔽便取得军候之爵,又怎会是泛泛之辈。年华这正想的出神,不知是谁从背后唤她。她回头一看,差点没踉跄的摔个跟头。
顾珏暔…
顾珏暔见她敢站在太子房门前发呆,想提醒唤她一声,可没想到这人见了自己跟见了鬼似的。低头瞧瞧自己着装,未有衣冠不整。
年华心里那个发虚,对顾珏暔打哈哈两句。催促他快些进去找太子,肯定不是来这里游玩的吧。便慌慌忙忙的走了。
顾珏暔看着年华离去的身影,很是不解。他怎知太子殿下刚才拿他家族的血泪彪悍史给他这酒友好好的上了一节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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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殿下,诸事已安排妥当。只是此番离京,这朝中恐怕?”顾珏暔有些担忧,对着面前的人,说话稍有迟疑。
禹珏尧并未回他,桌上有几份奏折。他眼神示意顾珏暔。顾珏暔上前抓起那奏折看后,眉峰聚敛现出凝重之色。不由怒道;“当真是目无王法这些人,仗着为潜龙之地,便是如此的肆无忌惮!莫不是当朝中每年派去的监察史都是死的”说完这话后一怔,便知他说的也不恰当,又道;“那些监察史倒真是会办事,官官相护,互相包庇。”
禹珏尧听他评价,也道;“圣上念及旧恩,南部六郡又为经济富庶之地,以是这些年呈上的折子孤都未曾驳回。可是他们倒好,从不思及政务,流弊**之风盛行。多半是太平日子过久了。”
顾珏暔听出他的隐怒,太子一向老练沉稳,杀伐决断不曾皱眉。此番那南部诸郡看来是有一番折腾了。但他还是有些担心,毕竟出京非同小可,道“这些人固然可恶,可殿下乃国之本,不应如此冒险为之。圣上也不太同意,还是…”可他还未说完,就被打断。
“珏暔,孤意已决。若单是为了这南部六郡,还不必如此费心。此番便是要给那些人看看,此乃谁家天下!”禹珏尧眸中坚定,凝出沉重之色。
顾珏暔剑眉一拧,知是多说也无益。这些时日禹珏尧部署诸事,他心中大概明了这位太子爷到底要干嘛。又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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