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在这时,苏缘听到隔壁一桌有人拍案而起,道:“你这说书的讲的是什么玩意儿?腻腻歪歪!”
那说书人却有几分风骨,拱手一揖道:“不知几位有何见教?”
“本公子提点你是你的福气,他日本公子殿试得了皇上的青眼,你可记得今天!”
苏玄露出惯常的撇嘴邪笑,只瞥了一眼那几个人,眼中尽是不屑,口中“哼!”了一声。
不想这轻轻一声竟被那人听到,自攀上柳太师这棵大树何时受过如此嘲笑,他浑身酒气脚步踉跄,走到苏缘这一桌前,食指中指一并冲着苏玄面门,道:“你笑什么?”
这一桌的人竟然没有一个搭理他,那嘲笑他的小子正不紧不慢的品茶,许悲、咏楠虽然并未起身却已经有所戒备。
那人见无人回他话,好整以暇的转过身去,乘人不备时抄起椅子砸向苏玄。
苏玄被许悲挡住了大半,椅子从许悲身侧掷出时正是苏缘的方向。虽然这人刚刚出手就已经被许悲扭断了胳膊,但是这椅子还是兴冲冲的飞向苏缘。
电光石火间,楚休左手挡开来物,右手把苏缘紧紧抱在胸前远离那危险境地。
苏玄已经是怒不可遏:“给我打!”
话音刚落,许悲和咏楠已经把这几个人全都打倒在地了。
苏缘匍匐在楚休的胸前,听着“咚咚”的心跳声,他的身上很温暖,他的气息很柔和,熏的人都有点醉醺醺的。
苏缘稳了稳心神来,却看见那几个人正一边在地上蛹动着一边骂骂咧咧的道:“你知道我们家大人是谁吗?我们家大人姓柳,迟早叫你们死无全尸!”
苏缘哭笑不得。若玄儿是脾气霸道急躁,那许悲就是手脚干净利落,所幸还有个准头没把人打死……都是这种脾气,也是够让人操心的了。
只听有人喊道:“巡城使来了。”许悲才反应过来,带着怒气未散的皇上,楚休和咏楠一并护着苏缘,五个人急急忙忙的离开这是非之地。
这一小队巡城使的领头毕竟有几分眼力,混乱中似乎看到了一个人的侧脸竟与打过几次照面的御林军统领许悲将军十分相似,那他护着的那个人……
他望着还在地上挣扎叫骂的一群人,头领一阵头皮发麻,这可是个烫手的山芋,顾不上那些条条框框,直接将人送回到柳府,说明了情况溜之大吉。
公主府的逸秀园一阵忙乱,原是楚休在挡开椅子的时候划伤了手,流了不少血,太医包扎后道:“虽然伤口看着可怖,并未伤及筋骨,不日即可痊愈。”苏缘才放下心来,却隐隐的不想如此善罢甘休。
却听咏竹前来禀报:“柳太师请见。”
苏玄来到议事厅时,柳太师已经跪在当下,见到苏玄时赶紧叩首道:“臣管束下人不利,让皇上和公主受惊了,臣罪该万死。”
苏玄并未接话,只叫咏杉给他换上今年的新龙井,道“朕要下火”,又遣人去问“太医说公主受了惊吓,可好些了?”
事情的经过柳太师已经知道了个大概,那几个没长眼睛的伤不了皇上居然将椅子掷向了皇上身边一个个子矮小、眉清目秀的男子身上,那不是长公主还能是谁?
前两日刘相为什么负荆请罪的?今天就轮到自己了,刘相是为了自家女儿,自己却是为了几个不长眼的门人,虽然自己有心培养他们成为自己的助力,却不想落得如此境地,简直荒唐!
虽然如此,柳太师却不敢懈怠,一直保持着卑躬屈膝的姿态。直到长公主被人搀扶着走进议事厅,皇上才状若不经的道:“柳太师,平身吧。”
柳太师并敢真的起身,只挺起上半身道:“臣知罪。”
“知罪就好。那就罚俸半年,官降一品吧!若再让朕知道京城权贵横行霸道,朕决不轻饶!退下吧!”
“臣领旨谢恩。”
柳太师刚颤颤巍巍的支起一条腿便听到长公主的声音:“等等。”柳太师不得不再一次跪了下去,只听长公主继续问道:“柳太师觉得,那个行刺皇上的人该如何论处?”
行刺皇上?柳太师苦笑:“依律当斩。”
“下去吧。”
柳太师松了一口气,没有祸及家人已经很好了,只是长公主绝不是一个动辄取人性命的人,这是怎么回事?
柳太师走后,苏缘与苏玄各自拿着各自的茶杯,想着各自的心事。
前朝、后宫一团乱麻,纷繁复杂,明着暗着都算计着自己。苏玄撇嘴一笑,自己何尝不在算计他们?所有的人都喜欢自以为是,你来我往之间,或者暗自得意之时,最后谁也不比谁高明!这是他早就心知肚明的了,可是能有什么奈何?
这一边苏缘却有些迷惑,今日的自己怎么如此浮躁?是那人有心伤害玄儿罪该万死?还是果真受了惊吓心绪难平?亦或者是他伤了楚休?苏缘把茶杯撂在桌上,越想越烦躁,真是可恶至极!
苏玄注意到了苏缘这边的动静,今天姐姐一反常态,究竟为何?有些东西已经生了根、发了芽,这一点苗头没有逃过苏玄的眼睛。
苏玄移开目光看向窗外的一树盛开的木兰,心里想着这样也好,楚休相貌堂堂,才华出众,如果是楚休,姐姐就不必离开永安城,自不会离开自己。他在努力压抑着某种感情,那是他有生之年都不可表露的情感。
姐弟两个人之中总要有一个能得到真正的幸福吧?苏玄唇角向上扬着,眉头却又紧蹙,让苏缘看了好不心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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