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家里,苏白一手拎了瓶威士忌,一手拿着酒杯到了房间浴室,泡在热水里放松着四肢,一边倒了酒细细饮着,浴室里昏黄的灯光打在盛满酒液的酒杯里,闪着深沉而迷醉的色彩,酒液落在空空的胃里,泛起淡淡的辛辣。
突然间,男人一挥手将酒瓶打翻在了浴池里,哗啦一声人从浴池里站了起来,苏爷胡乱伸手在蒙了层白雾的镜面上抹出一片明晰,望着镜子里日渐瘦下来的自己,慢慢的,露出一个温和的笑容。
“为什么要活过来呢?”手指一点一点触碰在镜面上勾勒着镜子里男人的轮廓,镜中男人脸上的笑容也随之一点一点的沾染了几分迷茫的味道,直至最后只剩下无奈的苦涩。
如果说曾经的苏爷是作为苏家掌权者活着的,那么现在身为苏墨的他又该以什么样的姿态活下去呢?
随心所的,活下去。
……
……
那晚在明轩里发生的一切就像是个梦一样,一觉醒来就能够忘记十之八九,苏白还在每天继续着他魔鬼似的自我训练,其间叶子午也和往常一样没事儿就跑来陪着苏爷锻炼身体,如果说在最开始苏爷还挺高兴有个人能陪在他身边一起锻炼的话,到了后期苏爷就巴不得叶子午滚远一点。
苏墨的身体已经渐渐适应了高强度的锻炼,只是在叶子午面前苏白依然恪守着“自己是个普通老百姓”的准则,勉为其难的维持着最开始的训练强度,可惜叶子午不知道苏爷心里的想法,每天还高高兴兴的跑来陪练,苏爷有时候真不明白,叶子午这么一个年轻人不去外面玩天天跑他这儿来干嘛。
既然没有办法提高训练强度,苏爷也不能甘于现状,想到叶子午的特殊身份,苏爷“偶然间”在和叶子午跑步的时候聊起最近a城又有几起抢劫案,感叹几声世道混乱,再“不经意”的透露出几分想要学习擒拿之类防身功夫的意思,结果隔天的时候,叶子午就乐呵呵的开始教苏爷几手最快捷有力的防身功夫。
苏爷醉翁之意不在酒,事实上他的防身击打功夫并不会比叶子午弱,但每个人都有自己的一套绝招,苏爷虽然不至于想着法子的偷学叶子午的绝招,却十分有兴趣观摩一个背景复杂的国际刑警都有些什么招。
将来的事情谁知道呢?
或许有一天身为苏墨的苏爷也会和叶子午对上,若是碰巧大家彼此身上都没有枪支武器只能肉搏的时候,那现在苏白所看到的,学习的一切都能加大他的胜算。
苏白并不希望有一天他会和叶子午对上,但是他也没有忘记当他还是苏爷的时候,叶子午这个家伙最喜欢干的事情就是和他作对,从某方面来讲他们是敌人,能和敌人离这么近,如此亲密的观察敌人不为人知的一面,苏爷一边享受着这种类似偷窥的快感,一边暗暗觉得自己真是恶趣味透了。
若是抛开某些陈年旧仇来看,他们其实也是能够做朋友的。
就这样平平淡淡的过了半个月,在苏爷即将迈入大学重新登上讲台成为人民教师的时候,叶子午的带薪假期也到头了。
这天,叶子午是来向苏爷道别的,春燕做了一桌的菜算是送行,三个人在餐桌上相谈甚欢,刻苦减肥的苏爷也难得多吃了两口菜。天底下没有不散的宴席,到了傍晚时分,春燕和苏爷站在落阳山的山道上送别叶子午。
一个月以来苏爷几乎每天都能看到叶子午,他不知道这小伙子为什么会天天跑他这里来,只是想到叶子午在自己面前放松自然的神态表情,苏爷忽然明白了什么,从前的他身居高位被名为“身份与地位”的锁链束缚着,于叶子午而言何尝不是呢?
苏爷曾经也向一个人敞露过内心,那是一种全身心的解脱,是一种自由,是一种自我的救赎。叶子午拥有财富,拥有权力,而这一切也成了他的牢笼,他们永远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轻松的活着,永远不可能向他人敞露内心,他们是金字塔尖的孤独,注定踩在他人的尸骨上活着。
大部分人都会感觉到疲惫,苏爷曾经这样认为过,后来发生了一些事情,他仔细思考过,其实他并没有厌倦那种孤傲的生活。
你可以偶尔找个人闲聊一下,丢掉平日的面具露出几分脆弱,几分伤感,甚至几分委屈,但回过头时依然记得自己是谁。
“苏墨。”离别的时候,叶子午突然松开手里的旅行包上前一步紧紧抱住了苏爷,头一次的没有称呼苏白为“苏老师”。
苏爷回抱住男子,轻轻拍了拍叶子午的脊背,仅仅是出于长辈对晚辈的一种关爱。
最后还是叶子午先一步分开了彼此的拥抱,他看起来有一些不舍,但这种微妙的情绪被他很好的掩盖在了眼底深处,叶子午如同往日一样笑得灿烂。
“苏老师,我还会回来找你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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