帝君阖眼思索半晌,从脑海中挖出一段千年前的记忆来,“若是我没记错的话,好像是一只浅颜色的,因跟别的鸡打架受过伤,鸡冠上破了个小|洞。”
循着这个特色找了一圈,唐侨总算找着了,神色复杂地瞧着角落里站着的那只瘦小的小母鸡,完全没办法代入自己。说它小其实并不然,这只鸡也是成年的老母鸡了,只是看模样比同伴小了整整一圈,明显是长期营养不良的结果。
别的鸡都昂首挺胸神气活现的,就它一只可怜兮兮地缩着脖子,别的大鸡散步时走到了它身边,它还往后退退给人家让个道儿,妥妥的泥人儿脾性。
此时屋子里走出一个农妇,拿着个簸箕满地撒小米,十几只鸡张开翅膀扑啦啦冲过去。“鸡小唐”也跟着往上冲,却被身边的兄弟姐妹叔伯姑舅一番蹬踹。它气得直炸毛,再接再厉地冲上前去,又被战圈中的鸡踢了出来。
唐侨含着一泡热泪看它屡败屡战屡战屡败,这鸡要不是她自己,她肯定仰天大笑三声“哈哈哈哈傻缺缺”,可知道这只鸡是她的转世,简直心疼得不行,真想抱过它来送它一缸小米。
大概是被谁的爪子挠疼了,鸡小唐缩着脖子小声“咕咕”了两声,可怜兮兮站在边上。
正当此时,墙边的阴影处忽的白光一闪,从那道白光中走出一个白衣男子来。一身白衫不染尘埃,正是刚成仙不久的傅辞。
唐侨盯了他一瞬,再回头瞅瞅帝君,千年过去,他几乎没怎么变样,只是那时的帝君眉宇深锁,伤痛都藏在眼底;如今的帝君光华内敛,眼中笑意清浅。
瞧见满地争食的公鸡母鸡时,傅辞也是一怔,眼中乍现欢喜。可当他看到鸡小唐被别的鸡欺负,站在一旁傻傻看着满地小米被抢光,一副“我都习惯了,我不难过”的委屈模样,他眼中又慢慢有了泪。
好不容易寻着上古追魂之法,好不容易找着她的转世,却是这般模样。短短几息功夫,傅辞心中百转千回,好半晌才慢腾腾走上前去,蹲下|身看它。
大红鸡冠油黄羽,尾羽是几根墨色的长翎,鸡冠上破了一个小|洞,明显是被鸡喙啄出来的。傅辞闭了闭眼,将眼中热泪敛下,在它面前现了形,试探性地喊:“侨侨?”
鸡小唐歪着脑袋傻呆呆看它半晌,以一声“咯咯哒”做出了回应。
“你是不是记得我?”傅辞心中狂喜,千言万语都成了无言,方伸手想要摸摸她的毛,就被鸡小唐恶狠狠啄了一口。这一口真是一点没留情,将傅辞的手啄出了一个小小的血洞,这哪是对待情人?跟仇人也差不离了。
傅辞怔了一下,也猜不准她这是什么意思,只能自己猜: “我听说畜生道管得松,有些没喝下孟婆汤就转世了,你是不是还记得上辈子的事?”
鸡小唐:“咕。”
傅辞苦笑:“你是不是怨我,所以不想理我?”
鸡小唐:“咕。”
“侨侨,跟我回家好不好?”
鸡小唐:“咕。”
傅辞用了一整天才搞清楚,这就是一只普通的鸡。纵然她是发妻的转世,却也避不开畜生愚钝的本性。
那时傅辞方明白,世界上最远的距离不是生与死,也不是我站在你面前你却不知道我爱你,而是不管你跟自己的爱人说什么,它都只会歪着脑袋,回你一声“咕”。
……连衷肠都不能诉。
傅辞与自家媳妇四目相对片刻,揉揉眉心一筹莫展:想带它上天吧,不行,堂堂仙界哪能随随便便一只鸡能去的?没有丰功伟绩的,起码得修炼个几百年修成个精怪,够着了最低的门槛才能寻人给它开后门;想留在人间养着它吧,也不行,仙人下界极为严苛,每十年才可以申请下界一次,一次还不得超过三月。
傅辞在那农家小院中呆了整整三个月,他成仙后便已辟谷,隐去身形,昼夜不离这小院。
他用三个月时间摸清了自家媳妇这辈子的习性:它最爱吃的是白菜叶,吃完饭后会在石板地上噌噌噌噌磨鸟喙;睡觉的时候会将脑袋缩在颈间一圈蓬松的毛毛里;体态不太好,有严重的猥琐颈,不过这不是什么大事,鸡都有这毛病;它开心的时候叫声是欢快的“咯咯哒”,别的时候都咕咕叫。
鸡小唐还十分记仇,要是白天它被别的母鸡欺负了,就会趁着半夜跑去偷吃人家下的蛋。
一辈子伟光正的傅辞不知该欣慰还是该生气,只能往好里想:兴许它没有坏心眼,只是为了补充钙铁锌硒蛋白质呢……
鸡小唐有个最大的优点:就是它从不乱搞男女关系,三个月也没下过一个蛋。任凭每天检查鸡笼的农妇再骂,它也岿然不动。
傅辞瞧得甚为满意,以此安慰自己:媳妇还是爱我的,只是把我给忘了。
鸡小唐脑子不太好使,被同伴挤出了鸡窝,傅辞就让它在自己怀里睡觉;争食时抢不过同伴,傅辞就拿法术变出食物来喂它,把自家媳妇养得白白胖胖的,又教会它一套简单的妖精修炼法门,很快鸡小唐就成了鸡窝里的一霸。
三月期限一到,傅辞不能再留,被召回了天上。临走前情意绵绵地跟自家媳妇对视了半晌,也不知该说什么。谁知鸡小唐一路跟着他跑到了巷子口,一副恋恋不舍的模样。若不是还是那么傻,傅辞几乎要以为它通了人性了。
“回去吧。”傅辞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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