旁边的男男女女也乐不可吱,一个西服革履的中年男子嘿嘿的说:“颜总,您老说我拍您马屁,可是孩子不会说谎嘛。”
女人又笑着摆了摆手,转头又看了看眼前这个清秀的男孩子,一中的西式校服穿在他身上倒是真的很不错,她说道:“我听说过你,姓……林?”
“我叫林亦霖。”他跟着说道。
“哦……不错不错,我家小祖宗若是有你一半乖,我也不用发愁了,肖老师,陈路整个就是一纨绔子弟,你该怎么收拾就怎么收拾。”女人说:“我看林亦霖挺上进的,你就给他们安排到一个宿舍,好好管管陈路。”
“成吧……”肖言第二次模棱两可的说出这个词,反而若有所思地看了林亦霖一眼。
林亦霖温和的微笑。
他知道没有人能拒绝笑容,尤其是看起来很真诚很纯洁的笑容。
帮肖言整理好了报名表,又和几个男同学风风火火打扫完教室,人认识了不少,听得最多的,竟也是那个陈路。
虽然都是些胡乱传言的东西,只知道他妈是做房地产的,家境极为殷实,人长得好,大少爷一个。
林亦霖并不担心这个用心机争取来的室友会很难相处,有钱人并不复杂,和有钱人做朋友,自然是好处远大于坏处,这些考虑没什么龌龊的,要知道,所有人都在生活。
但推开宿舍门,他还是吃了一惊。
尽管想到陈路会不穿校服也会打扮得很帅,但完完全全没有想到他竟然是个外国人。
过于修长的身形,穿着简单而价值不菲的白t—和牛仔裤,在不大的屋子里像是屈尊降贵的王子。
鼻梁高挺,清澈的眼眸暗蓝荡漾,皮肤温玉似的白皙,配着天生的栗色随发,整张脸都充满了欧洲气息。
陈路正笔直的站在桌子前拿着本书,发现推门进来的脸色苍白的瘦弱男孩对着自己半天没说话,眨眨眼便会意:“我爸爸是法国人帅哥,没见过老外啊,傻冒。”
标准的带着北京口音的普通话,而且声音清清透透的特别动听,林亦霖简直都要怀疑上帝是不是把好材料都给这人用上了。
他没对室友第一句话就牵带上的侮辱性词汇生气,反而微笑:“陈路吧?你好,我叫林亦霖,今天起我们就住在一起啦,还要多麻烦你呢。”
陈路又眨眨眼睛,松开手,教科书啪嗒就掉在桌子上。
不理不睬。
林亦霖规规矩矩的走到自己桌子里为数不多的东西拿出来利落的放好,转身拿起扫把便打扫起地板上乱七八糟的名牌包装袋。
“还挺爱干活,把我桌子也收拾收拾吧。”陈路站在那儿得寸进尺。
林亦霖抬头笑:“行,马上。”
陈路表情怪异的瞅着他的熨得平平的校服衬衫和西裤,又问:“大热天的,你穿这个不难受啊?”
“我看通知书上说让我们穿,要不干吗寄到家里去呢。”
陈路琢磨琢磨,开始明白有时候对话也是很艰难的事,比如和这个老妈安排的小乡巴佬室友。
那时候十五岁的夏天还很美好,阳光都显得格外简单。
没有复杂的选择,没有沉重的打击,没有死也不愿陈仁的隐晦秘密。
他们并不彼此喜欢,也不彼此讨厌。
就是完全不相干的陌生人,开始给对方打下个私下的判断与印象而已。
佛说:缘起情空,诸法轮转,是以一切生减俱为无常幻想。
当事者着实难悟。
很快,他们屋第三个人也来了,是陈路的发小,另一个不着调的家伙杜威。
相同牌子的手机,彼此会意地笑话,行动作派如出一辙。
他们两个显然才能情投意而各取所与狼狈为奸。
林亦霖对自己沦为清洁工兼宿舍长并无怨言,因为是陈路让他当上了梦寐以求的班长,他可以和妈妈打电话报告第一个好消息了。
就因为选举时,俨然风云全校的陈路嘲笑性的拿修长手指对上了林亦霖,露出万人迷的淡淡微笑,说了一个字。
他。
虽然还有些在食堂只能吃最差的饭,要做很多不属于自己的杂事,那些天之骄子们骨子里的蔑视之类的坏消息。
但是在牵回家的那条电话线里,完全不值一提。
第一次知道他欺负我后,没有很愤怒,没有很委屈。
只是奇怪。
这么闪闪发光的钻石,为什么想要在一块玻璃上划出伤痕呢?
——2004年9月8日
自然界有很多与生俱来的潜在准则,如同我们的生活。
习惯做五号地铁,吃明治巧克力,无事买一份南方周末,初恋的对象总是很漂亮,有品味的人通常会读书。
实际上没有人必须要这么做,但就好像骨子里带的天性,无关任何原因,另辟蹊径总是很奇怪的事情。
喜欢一个人会这样,讨厌一个人也是。
陈路在某个清晨朦胧间睁开他那双美丽的有着优雅睫毛的蓝眼睛后,又看到了墙角书桌前点着台灯背单词的单薄背影。
“我说你能不能不再大早晨看书啊?天还没亮呢,真邪门这人!老开着台灯谁能睡好啊!”杜威很显然没睡醒,恶声恶气地翻了个身,修长的腿踢开被子随便一搭,就再没了声音。
但墙角本就黯淡的灯光转而就更暗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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