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锋——
他猛地回过头。
那张映在水面上的脸,如今就活灵活现站在他面前。源出夏遵一脉的脸面,英武而刚肃,可惜这堂堂相貌,掩盖不去那狡狐般的冷酷颜色。
笑吟吟地,定国候正统继承人,世子夏锋看着他道:“卜公子心细如发,对于我两个弟弟,果然颇为照顾。”
卜璋白将袖中的银针再藏深一些,面上丝毫神色不动。
站起身来行礼:“世子客气了。卜璋白不过痴长他们几岁,对他们的照料哪有世子这般费尽心思,妥帖周全呢。”
夏锋眼光一闪,跨前一步,抬手抓住他手腕。
他手掌孔武有力,卜璋白一介文生,手无缚鸡之力,给捉住根本无法反抗,身不由己被拉近世子一些。
两人咫尺之间,夏锋就抵在他耳边,语气轻佻的,低声:“卜公子,何必与本世子为难?夏安逢那小子,无武艺、无一技之长,不过一介庶子,你跟着他能讨到什么便宜?不若跟了我,今后我做了侯爷,你自当荣华富贵,再也不必拼命考取功名——”
他凑得太近,热气淫邪的吹拂在卜璋白薄薄耳根,发自生理的憎恶感让卜璋白身子微微发抖。夏锋却误解为对方害怕,笑嘻嘻的又补了一句:“你也不必怕我,你知晓我一直对你——”
“三爷!三爷!!”
叫喊声从假山后传来。夏锋立刻松开卜璋白的手,拉开两者距离。
夏平昌的贴身家仆捧着一袋鱼食,急匆匆从假山旁边绕过来,气喘吁吁:“三爷,鱼食拿来了,三——啊,世子,卜公子。”
一个急收势,向夏锋和旁边脸色难看的卜璋白行礼。
他们家世子大大咧咧的看了蹲在地上的弟弟一眼,啧了声:“这么快就拿回来,你的贴身小厮还蛮会办事嘛。”
夏平昌歪着头看自己同母大哥,不解其意;他的贴身小厮也一头雾水。
卜璋白忍了忍,终于还是没有开口。
夏锋笑眯眯的,望他袖口看了看,意有所指:“卜公子,有些东西好好收着,有些人,你若想,就尽力护着罢。若是有护不了的一天,记得本世子永远敞开门欢迎你。”
“对了,”他要走,又像临时想起一件事,“忘了捎句话,你姑母找你。”
夏锋永远称呼三姨娘为“你姑母”,不知是故意撇清卜秀姝与定国府的关系,还是提点卜璋白与他姑母同样寄人篱下的身份。
他刻意看了看卜璋白的脸色,后者眸色平稳,别无异样。
他笑着走了开去。
卜璋白等夏锋走了很远,又陪夏平昌看了一会儿鱼。
他没有急于去找自己姑母,在塘边好像在等什么人。
夏安逢连蹦带跳的,沿着这条他们从小玩到大的道路寻过来了。
“等你好一会,左等右等不见来,原来是跟三弟玩到一起。”夏安逢伸手揉弟弟脑袋,“今天心情不错啊,昌弟?”
他脸上被二姨娘涂抹了伤药,一边白一边红,煞是滑稽,好似一个唱花脸的戏子。
夏平昌指着他的脸,不住拍手大笑。他也不生气,笑嘻嘻蹲下来跟弟弟抵着额头说话。
卜璋白袖着手站在一旁,看他俩玩闹了一会,说:“方才你大哥,故意将人从昌哥儿旁边支走,不知安的什么心。”
夏安逢左手搂着弟弟,不信地:“不能吧,昌弟跟他一母同胞,难道对昌弟能有什么坏心?”
卜璋白不吭声。
夏安逢慢慢拍着弟弟的肩背,若有所思地:“方才我从大哥宅院经过,看见那个早上给我备马的小厮了。他将头很快低下去,但有你提醒,我特意看了他好几眼。是大哥的人。”
卜璋白将银针从袖中翻出给他看。两人对看一眼,夏安逢苦笑着挠了挠脑袋。
“我本不想拿给你看,免得你又说我总疑心你大哥。夏安逢,你去年误饮的那杯药,我说是从大夫人房里端出来,你偏不信。现在你亲眼认出那名备马的小厮是你大哥房里的人,又有银针为证,你总该信我,对你大哥要提防一二了吧?”
“大哥是世子,侯爷府正统继承人,我不过是庶出的弟弟——”
“你娘虽是侧室,到底是异邦公主,”卜璋白扯了扯他暗红色长发,像是想将这笨小子脑子里那些单纯的念头一并扯了出来,“留着你未必有害,但没有你,却是大大有利。你听我的话,凡事留个心眼,最好做什么事前都要问过我,知不知道?”
夏安逢勉为其难,还是点了头。
卜璋白满意了,说:“姑母找我,你陪我一同去罢。”?
☆、3、寄人篱下
? 看见卜璋白拉着夏安逢的手进房,夏府三姨太,卜璋白的庶出姑母,夏安逢的三姨娘,准备好的话全部堵在了喉咙口。
“姑母,您找我?”卜璋白敏锐的察觉到姑母的目光落在他拉着小侯爷的手上,心念一转,就明白姑母八成听说了今日闹出的风波。
他松开夏安逢的手,垂着头道:“我们去骑马前,学馆的功课我都做好了。”
姑母叹了口气。
她不过三十出头,一头青丝长及腰际,娇美可人。嫁到定国候十几年间虽无所出,仍然颇得侯爷宠爱。与卜璋白并非直系血缘,但均承袭了卜家俊雅端方的气质;两人并肩立于一处,容貌相近,反而易被认作姐弟而非姑侄。
卜璋白自父母双亡后,就一直被这位姑母带在身边;她出阁后,为了教养他方便,甚至央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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