次日,江南燕城有使者来报,城外来了一位眉清目秀的年轻人,据说此人与多年前已逝的萧家长公子萧琰相貌极为的相似,便连神态也是极为的相似。
“皇上,此人该如何处置?”侍者贴着贺孤词的耳边轻声问道。
贺孤词放下手中泛黄的书卷,身体不由的微微颤抖,她清楚的听到自己心跳的声音,直起身子,便连衣着也来不及整理了,侍者不明所以,第一次见到皇帝这般慌张,来不及多想,也小跑着跟了上去。
“皇上,等等小的……”
不知何时,城内的柳树变得有些许萧条,不复往昔的优美,城门被卫兵缓缓的打开,那人的身形随之扩大,许些年前里,他站在桃花树下,浅笑着,眼眯成一条线,笑的格外的温和,如玉那般美好那般明亮,瞬间揽去了一片芳华。
他抬步走过城门,走过两旁的柳荫,走过蜿蜒的小桥,走过漫长的时光清晰的来到了她的面前。一如好些年前经过皇宫幽深静远的长廊缓缓来到她的身边,浅笑着,淡漠的看过云卷云舒,低眉沉思着。良久,微微抬起头来,眼里是抹不开的柔情。
曲阑深处重相见,匀泪偎人颤。凄凉别后两应同,最是不胜清怨月明中。
半生已分孤眠过,山枕檀痕涴。忆来何事最**,第一折技花样画罗裙。
相逢好似初相识,到老终无怨恨心。
金风雨露一相逢,便胜却人间无数。
彩袖殷勤捧玉钟,当年拚却醉颜红.舞低杨柳楼心月,歌尽桃花扇底风。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釭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萧琰……你……”腹中传来的疼痛令她抬起浑浊的双眸,沾满血污的双手带着一股她曾熟悉的热流涌上鼻尖,那个人空洞眼眸里冰冷的附着着一层寒霜,清亮的眼里,没有她,是没有……
“护驾——”在那人离去之后,在青鸟悲哀鸣着飞过低沉的天际,在血液倒流进胸膛,在抓不住一抹倩影的时候。她第一次流泪了,也是第一次这么沉重的闭上眼。她听到数不清的呼喊声还有杂乱无章的脚步声,那么急切的想要保护着一个人,她吗?是她吗?那么,为什么冬临。
从别后,忆相逢。几回魂梦与君同。今宵剩把银缸照,犹恐相逢是梦中。
浮云一别后,流水十年间。欢笑情如旧,萧疏鬓已斑。
是到尽头了吗?
应该是吧。
为什么这么喜欢冬天,她应该也是孤独的停留在开的血红的梅树下,忧愁的望着归来的候鸟,不言不语,目光悲凉如水,在冰冷的冬季里快要凝成一块冰来。
真好,春天来了,渐渐融化了那人眼里的寒霜,浸入生气的颜色,明亮些许。
她总喜欢静静的站在楼阙上,望着南方,听说她心里的那个人便葬在最远的南方,听说她也曾踏过南方的春色只为寻找一抹得不到的虚幻,听说她也曾暗自伤神捧着那个年轻人的玉佩久久不曾移开视线,听说那宏伟的城墙上永远挂着红色的飘带,已然好些年。
江山如故,孤绝万里,似曾绵延着无数春的清凉把悲伤夹杂在层层密不漏风的柳荫下。待到春暖花开,待到春风送暖,待到花香弥漫整座都城,便肆意的涌泄出来把冬日的冰冷,秋日的萧瑟,夏日的燥热,春日的清凉一并还予你,多么可悲的回赠着这稀少的明亮。
黑夜里的素月似在哀愁着亿年的孤寂,余下一片怅然。
“杀了吗?”一红衣女子坐在红榻上,葱白的手握着银色杯盏,眼波流转,红唇如血,红妆浓艳,竟斑白了万千青丝。女子妖魅一勾唇,挥去白色帷幔,从榻上走了下来。
萧琰掩上门转过身来迎面的女子扑进她的怀里,温声道:“怎么这么久才回来?她死了吗?”
“嗯。”萧琰揽住女子的肩头闭目轻声答道。
女子扬起明媚的眼松开他的怀抱转身坐回了榻上:“你认识那个人吗?”
那个人……那个唤他萧琰的人,毫无警惕的被他刺中心门,沾满血的手抚上他的面颊,却被他皱着眉巧妙的避开。悲凉惨白的面容,那幽深不见底却又明亮的眸子忧伤的望着他,最终缓缓的闭上眼。
“不认识。”萧琰淡漠的说道,随即在躺椅上躺下,看不清的眸子微微闪烁着什么。
“辽军已攻入京城,你应该夺位了,顺便解决了辽王那个麻烦的家伙。”秋敏闭上眼慵懒的躺下,将帷幔挥了下来,转身撑额假寐。
萧琰望着假寐的秋敏久久不曾移开视线,嘉泽十八年,萧氏一族被诛杀殆尽,独存活他一人,一夕之间他从一个高高在上的公子爷沦落为庶民并流落人间,饱受冷暖。幸得秋敏所救,捡得一条性命,不过也只是个亡命之徒罢了。嘉泽十八年十一月,帝薨,四皇子贺孤词继位,百废待兴,下令革旧弊,减免赋税,放粮济民,广募天下贤士,国内一片祥和之态。
十二月初皇帝不顾百朝文武之谏,赦免萧氏一族,昭告天下,举国惊疑。
萧琰闭上眼,任窗外的清风肆意拂面,太久远的记忆被牵扯出来都是沉痛的。再多的弥补脑海里回荡的还是鲜血淋漓的画面,一幕幕触目惊心,呼吸也沉重起来。
忘不了的仇在时间的逝去中滋生繁衍着,侵蚀了心底红润的柔软,黑暗就此萌芽了。
春了,他的躺椅边依旧是烧的正旺的炉火,茶水“突突”的沸腾着,伴随着袅袅白烟,世界就此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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