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前炎日的金针被群山贪婪地吞噬着,不知何故被惹怒的风伯,突然从大地之边扯起了云纱雾障。沿着浩瀚的草原西眺,一坨坨散漫的黄沙迅速升腾起来,顷刻漫延并遮盖了这无垠草原之上空,终于,阿波罗的金翅被网罩住了……
草原上的雄鹰惊悚地隐藏到安全处所,先前还在扑翅欢歌的鸟儿也销声匿迹了。悠然酣睡在地面的沙砾,此刻却摇身一变为凶猛无比的角斗士,足以使迷恋早秋佳景的虫蛇鼠蚁之辈惶恐震慑。
逐渐,这狂风裹挟着黄沙呼啸着从高空翻滚卷涌下来,压住群山,压住草原,压住树丛荆棘,压住低洼凹陷的湖泊山川……在这危机四伏、凶残险恶的劫难面前,唯有那逶迤浩荡、澎湃奔腾的黄河如添翼的猛虎,咆哮着、怒吼着,以冲决一切的惊涛骇浪和勇往直前的气概,顽强地抵御着来自空中的袭击者。
大地的一切似乎消遁了,眼前展示着一幅狂沙与恶浪搏击的壮烈奇景。终于,这对拼杀得难解难分的冤家妥协了,它们言归于好,化干戈为玉帛并相互勾结,狼狈为奸,齐头并进地直向百里河套冲刷而来……
顺着这对凶神恶煞般的角斗士袭击的方向,在那蜿蜒河谷的沙砾上,隐隐呈现出一处朦胧的山峦,依稀难辨的灌木丛林里,不时传来断断续续的鸾铃声——一小支影影绰绰的车马队沿着山间崎岖的小径艰难地缓缓行进,凛冽的风暴中时而听闻监护者的吆喝。
突然,一阵尖厉的呼号划破大地——
“惊马了!惊马了!”
旋见夹在中间的一套马车如离弦之箭脱缰而出,向山间甬道狂奔起来……
“妈——妈——!“
一位少女矫健的身影随着凄厉的尖叫声钻出车篷,抢过被吓呆的家丁的马飞身而上,双手紧握缰绳,用配有护脚铁的皮靴猛踢马后肋,马经受不住这刺痛,撒开四蹄向着受惊的马车冲去……
“小姐!当——心——哪——”
管家疾呼着,同时对愣着发呆的随从挥起拳头,吹胡瞪眼半天也说不出一句话来……终于家丁们如梦初醒,一行三四人拍马向前追赶过去……
那套受惊的马车晃荡着,在悬崖深涧之边奔跑;少女的马穷追不舍,其后又依次出现三四骑,活似正在排演着一场触目惊心的大戏……
风沙阵阵劈头盖脸打过来,受惊的马车眼看就要倾覆进这无底深涧了,就在这千钧一发的危急关头,只见一道影子闪出山崖,蹿入车厢,几乎在马车颠翻的同时,那影子裹挟着一个吓晕了的贵妇蹦落崖边。
也就在这个时候,同样受惊而失控的、少女的坐骑闪掠而过,把少女连人带马带进山下的急流飞瀑之中……
“小姐——!小——姐——”
追至崖边的家丁力竭声嘶地向深崖喊着,个个束手无策。才惊醒过来的贵妇脸色惨白,额头沁出冷汗,直面如此惨景,心如刀割、撕心裂肺地向崖涧张开双臂号啕:“我的女儿!”
方才那道救人的影子未待人们看清他的面目,便像只轻捷机敏的猛兽,倏地纵身跃人这万丈深潭……
怒涛恶浪中冒出一位粗壮结实、皮肤黝黑的青年,他那双紧蹙的剑眉和冷峻的脸色,绽露出铮铮铁骨侠风的光芒。他以沉稳干练的动作,驾驭着惊涛骇浪。炯炯目光急速地搜索着河面,似乎要洞穿这污泥浊水,寻觅他急切救援的目标。
他四下搏击着,就在距离他数米远处,一只少女的纤手突然伸了出来又沉下去,挣扎着在水中乱扒乱抓,恨不能抓到命运之神丢来的一根救命稻草……
青年用尽全力向着那晃动的手猛扎过去,及时牢牢地捉住了她,把这被洪水呛得奄奄一息的少女从水中提了起来,用有力的臂弯紧紧挟住她痉挛的身躯……狂风仍在呼啸着,愤怒的黄河不停地在咆哮,巨浪如狼似虎地扑向他们……
“啊——”
少女终于恢复了呼吸,张大嘴巴长长地、重重地呼出一口气,接着“哗——哗——”吐出几口水,还不停地打喷嚏,双臂紧紧揽住青年的肩胛。她的冰凉而僵悚的身躯在水中微微颤抖,发黑的眼皮紧闭着……
狂风恶浪接连不断地翻压着这对纠缠在一起的年轻人。“敖广”张牙舞爪,拼命地将他们往水族龙宫里拖。而青年始终牢牢地裹挟住少女,同死神展开殊死的搏斗。
少女艰难地张大嘴巴,不时呼出“嗯——”的喘息,任由青年劈波斩浪;她本是个深谙水性的游泳好手,但因纵马从山崖坠落而丢魂丧胆,以致神志不清,只能迷迷糊糊地听天由命了……
冷酷无情的“敖广”却毫不怜惜,一次又一次地挫败了年轻人靠岸的努力,用翻滚转动的庞大身躯将他们猛力向前推搡着、推搡着……
风暴终于渐渐平息下来,上下四方的喧嚣狂吼之声亦随之戛然而止。被这场突如其来的风尘暴,冲击得七零八落的鸾铃车马队,也逐渐聚拢到贵妇身边……
“管家。”魂未定的贵妇焦急地说:“小姐到底怎么样了?救上来没有?”
管家战战兢兢地说:“刚才去追赶的人回来说,跳到河里救小女的是个年轻人,只隐隐约约看见他挟着小姐被水卷走……由于风猛浪急,一时未能靠到岸边……”
“啊,”贵妇尚未回魂地叹了一声,“那还不快派人再去看看!”
管家说:“已经追寻小姐去的四个人只有一个人回来报告情况,其余的人仍一直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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