胧祯终于长长舒了口气,完全放松了力道:“是啊,因为新年到了。”
而他,这次终将宝儿带回来了。
他们的背后,同样从高处跌落的岳饶川坐在地上被家丁不停地嘘寒问暖,看来并没有什幺大碍。他的老母亲在一边尖锐地嚎哭,而他的妻子则没有去看他。
岳夫人朝胧祯这里飞快地跑来,同时张开双臂:“宝儿、我的宝儿!——是我的宝儿回来了幺?!”
“娘亲!~~”胧祯怀里的小孩儿快乐地叫出来。
几日的黑暗、几日的担惊受怕、几日的恐惧,终于得会自己孩儿的母亲当日便带着孩子和几个贴心丫鬟离开了岳家大宅,收拾细软住进了狄边的客栈里。
她甚至没有当面与自己的丈夫告别,只留下了一封书信。
胧祯也离开了那栋宅子。井边木架的崩塌让整个岳家的日常都被搅作一团,家丁丫鬟们忙于围着他们受了轻伤的老爷转,更别提那精神几近崩溃的老妇人。
没有任何人有精力去阻拦离开的人。
“这次的事情……真的多亏了公子你。”端庄优雅的妇人对胧祯深深施了一礼。
“不必多礼,岳夫人接下来作何打算?”
“别叫我岳夫人了。”她的微笑中苦涩还没褪去,但已经好了很多:“我即日便启程回家乡去,家里的父兄原本便不愿我与他一同来狄边的,是我自己执迷不悟。如今……都过去了。”
“一路小心,从这里回白崇洲也是路途遥远。”
“没事的,已不是第一次走,况且我让丫鬟去雇了些护卫。”苏彤娥笑着,脸上是对未来的期冀。
“宝儿。”胧祯摸了摸站在边上的孩子的头,在他面前蹲下来:“从今天开始可要轮到你保护你娘亲了。”
“恩!”小孩儿用力地点头,然后抬头看了看正和丫鬟说什幺的娘亲。他忽然压低了声音,凑到胧祯面前:“哥哥,那天我有听到的。”
“听到?”
“离开那个地方的时候,我有听到娘亲和爹……和奶奶的话。”他抬头,“所以我知道,如果没有娘亲,我也许永远都不能离开、永远都回不来了。”
“恩。”胧祯顿了顿:“因为她是你的娘亲啊。”
最后又说了几句,终于送走了开始新生活的母子,胧祯关上了客栈房间的门在椅子上坐下来。敞开的窗外一片明亮天色,重生的扶桑之实在天顶中放射着万丈阳光、恩泽万物。
窗外的街道上传来热闹的喧哗、喜庆的音乐。新年祭典正在展开。
“衣服。”迟钦将叠好的干净衣物放在胧祯手边。
“……啊。”胧祯这才想起来自己还穿着那件袖子被撕裂的衣服。他抬起了手腕。“真糟糕,以这消耗衣服的速度来看,我得先去制衣店一趟再翻山去黄风洲,这样才稳妥些。”
“你的手……”抬手的动作令迟钦看清了他的手臂,和小孩抓伤的血痕比起来,皮肤本身却更令他吃惊。
“啊?”胧祯愣了一下才明白过来他在说什幺,于是他苦笑一声,抹了一把额头——然后看着手掌上的脂粉色彩叹了口气:“真糟糕,果然一过时限就会脱色了……迟钦,待会先麻烦你去一家胭脂铺帮我取些货吧。”
左臂和左侧额角、以及包括左眼周围的皮肤直至脸颊,抹去脂粉之后露出了深黑的肤色——如同灭七的深夜。
……………………
“呃呃……唔……唔唔……啊……啊啊啊啊啊啊!!————”凄厉的叫声里,他猛地瞪大了眼睛醒过来。
“老爷、老爷?发生了什幺?老爷?!”门外拍门的声音和丫鬟的叫声传来,让刚从噩梦里逃脱出来的人心惊肉跳。
“没什幺!滚开!——”他吼了一声,然后门外终于恢复了寂静。
抹去了满脸的汗水从床上下来,他蹒跚着脚步朝房间角落放水盆的漱洗架子走过去。
梦里有一双眼睛,一双在火海中紧紧盯着他的眼睛。
他几乎把整张脸按在水里,用冷水把汗水洗去、把恐惧赶走。
没事的、没事了——一切都过去了,那该死的架子也倒了,以后都不会有事了!这里是自己的家,有自己的母亲、自己的……
看着空荡荡的房间,他想到了那相伴多年的女子。
“该死的!——”用力一拍,盛水的铜盆被砸在了地上发出惊人声响。这一次外面的丫鬟没有出声。“遇到一些小事就逃之夭夭了,女人果然……果然只有娘亲才站在我这边!该死的……还有那个该死的家伙,不知感恩!我好心让他住下,那个多管闲事的家伙、该死的、该死的!——”
双手按在漱洗架子上,他狠狠地低声咒骂着,架子顶上的镜子映出他苍白和满是水迹的脸孔,平日里的开朗风趣全都消失了,一种怨恨纠结在五官之中。
“冷静、冷静,我要冷静下来。”他频频深呼吸,喉结上下移动,汗水和洗脸水濡湿了衣襟:“我还好好的在这里,这是我的人生,我还能挽回的。这是我的机会,我可以的!只要我想、我都能做到!这是我的、我的、我的……”
话到后来犹如反复的诅咒,他抬起脸看向镜子里的自己,用手抹着脸孔凝视自己的口型:“这是我的、我的!——”
“我的。”
岳饶川愣住了。
镜子中的自己发生着诡异的改变。先是从两只眼睛开始,然后是鼻子、嘴、整张脸。这张脸一点一点地变化,变得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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