陌无尘来的时候, 已经是三刻钟之后了,他先去找了团子,说了自己要离开的事情, 又回屋去收拾好了自己的东西, 因此过来的时候, 便是一副跟季君泽聊完就走的模样。
彼时,季君泽正在喝药, 墨衣一手拿着一个药瓶, 一手端着一小碗甜品,显然正要伺候季君泽喝药。
陌无尘进去的时候, 季君泽一双眼睛都亮了。
“咳!一会儿再喝吧。”季君泽笑得一脸温润,仿若一个不想怠慢客人的世家公子一样。
墨衣却无情地戳穿了他想要逃避喝药的真实想法,垂眸道:“陌公子想必不会介意稍等片刻。”
季君泽看向了陌无尘,眼神晶亮,那模样, 像极了一只在耍赖的小狐狸。
陌无尘不知怎么的, 忽然就有些想笑。
只是很快, 这份想笑,就变成了笑不出来了。
季君泽并没有做出让陌无尘配合自己的暗示, 而是微微叹了一口气, 对陌无尘说道:“那就请陌公子去偏厅稍等我片刻吧。”
这是要赶我走了?
陌无尘垂眸点了点头,温声道了一句好,便转身走了。
他走得并不快,刚迈过门槛的时候, 季君泽已经喝完了药,正大口喝着墨衣凑到了唇边的甜品。
陌无尘转身的时候,正好看到了他喝甜品的模样。
原本应该嫉妒他对墨衣的信任和亲昵的,毕竟,这样就着旁人的手去喝东西的动作,实在是暧昧至极,但是陌无尘却发现自己根本嫉妒不起来。
他眼中全部都是季君泽微微颤抖的睫毛,以及苍白到几近透明的脸。
季君泽浑身都在颤抖。
他很难受。
非常难受。
喝药……竟然会喝出这种模样吗?
陌无尘嗅着空气中飘荡着的药味儿,脚步早就停了,目光更是紧紧地盯着季君泽,心尖处涌动出几分钝痛。
原来看起来可爱逗乐的躲药,背后的真相竟然是这样的——季君泽的模样,是在实现像极了当年他被业火灼烧时候的样子!
陌无尘从来都不知道,季君泽的身体,竟然已经破损到了这种程度!
是因为……他意识海中的那些红色雾气吗?
陌无尘拢在袖袍下的手倏地收紧,脸上的神色不由自主地就变得有些凝重了起来。
那边,墨衣一转头就看到了陌无尘停留在门口,脸上顿时露出了几分厉色:“陌公子!你失礼了!”
他迈出一步挡住了陌无尘看向季君泽的视线,眼底透着凶狠。
他们并不喜欢被外人看到主子虚弱的模样,尤其是主子吃药之后的样子,即便是他们自己,也都从来不会主动将目光落在主子的身上,而是刻意规避。
从没有人像陌无尘这样,直直地盯着吃药之后的季君泽看的!
这根本就是一种冒犯!
陌无尘倏地回神,拢在袖袍下的拳头越发攥紧,面上却露出歉意之色:“抱歉,是我失礼了。”
他抱拳,微微弯了弯腰,然后立刻转身去了偏厅。
季君泽向来要强,否则也不会在他们在一起的时候,连吐血都非要避着他——他并不愿意旁人看到他狼狈虚弱的模样。
是他关心则乱了。
季君泽如今虚弱成了这个模样,吃个药都大汗淋漓,头发浸湿,如果被他知道全程都被自己看到了,一定会窝火至极,心情不虞。
陌无尘并不想看到他不开心的样子。
陌无尘抿唇,警告自己下次应该再小心谨慎一些,这才勉强坐在了偏厅里,然后将心神沉浸在了刚刚捕捉到那些药物味道上,然后神思清明地将每一样药材都默了出来。
片刻之后,他的脸色一片惨白。
治不好。
那药方,是用来调理破损神魂和经脉的……只是调理,并不能治愈!
而且,那药霸道至极……治疗七分,自损三分……根本就是虎狼之药,每一次都是在破而后立,靠得全是季君泽自己的意志,一旦他挺不过去,不能及时炼化药力,那么,治疗的那七分就会飚降,变成自损十分!
陌无尘根本不敢想象,这两月来,季君泽到底是怎么活过来的。
……
而另一边,将全部心神放在抵抗药力上的季君泽,并不知道自己的病情,已经被个狗鼻子给闻出来了,一直闭目调息了将近一刻钟的时间,才睁开了眼睛。
此时,他的脸色看起来比之前好多了,面上透着一股浅浅的红润,苍白的唇瓣上,也多了几分的血色,越发衬得他清俊矜贵,俊秀逼人了。
墨衣熟练地端来了洗漱的毛巾和脸盆,无声地垂头站在季君泽的身边。
季君泽抬手拧干了毛巾,将额头上的冷汗擦去,洗了把脸,又用灵力清除了身上的湿意,这才觉得整个人都跟再次活过来了似的。
他把毛巾放在了脸盆中,长长地舒了一口气:“下次还是别让二叔配药了,应该叫红姨来,至少红姨不会做得这么难喝。”
墨衣闻言,脸上露出了一抹浅浅的笑容,恭顺地道:“属下会跟二长老和十一长老说的。”
季君泽顿时挑眉:“可别,你还是只跟红姨说的好,跟二叔说了,他说不定还会再给我一瓶药加上三斤黄莲。”
说罢,像是已经想象到了那个味道一样,苦涩得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墨衣认真地应了一声是,然后将脸盆端到了一旁。
季君泽神清气爽地站了起来,然后轻笑着微抬下巴:“陌无尘那边,我自己去就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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