耳畔又是一浪高过一浪的叫好声,连曹恩凡如海啸般的心跳声都被淹没了,不过他仍能感觉到,严天佐握着自己的手心不停地冒汗。曹恩凡知道,他面上那吊儿郎当的样子都是强装出来的,他的心一定跟自己一样发着抖,打着突。这么一想,他反而踏实下来,抽出手,小声说:“看戏吧。”
严天佐僵着个笑脸,舒了一口气,手心在裤子上抹了抹。
二人并排坐着,再无话说,却有件事情安安稳稳地放下,没人怀疑没人犹豫,一切停停妥妥,好像这一生不过就是台上一出戏,眨眼间就过去了,因明白彼此心意,就算只有那么一瞬都是不冤枉的。
“严先生吗?”
一个黑影挡住了严天佐的视线,他抬头,看不清来人面貌,问道:“谁?”
那人把身子躬得很低,轻声说:“我们陈先生有情。”
曹恩凡警觉地问:“天佐,谁叫你?”
严天佐摆摆手,示意他无事,抬头去看二楼包厢,陈午阳正离席往外走。
“陈午阳找我什么事?”
那人略一沉吟,又说:“还是出去说吧。”
后面有人喊:“别挡着我们啊!有事儿出去说去!”
那人退出席外,两手身前交握,等着他出来。严天佐脸色黑沉沉地,准备起身,却被曹恩凡拉住。
“叫你干什么?”
“真没事儿,我马上就回来。你先看戏吧。”严天佐整整衣服,下意识地摸了摸腰后的枪。
曹恩凡看着他跟那人出去,等他回头看自己一眼,却什么都没等来。
张生抚琴,以昆腔唱了一曲凤求凰。怨怨艾艾,无限相思。“何日见许兮,慰我彷徨。”
严天佐跟着那人走出了剧院,弯弯绕绕来到了一辆车边。他俯身往里看去,车窗缓缓摇下,陈午阳倚在车里,一身白色西装,散散淡淡地抽着烟。而后似不经意一般偏了偏头,惊讶道:“哟,天佐。”
轿车后门被身边那人打开,严天佐蹙了蹙眉,矮身钻了进去,坐到陈午阳旁边。押着他来的人进到车前的驾驶位。
“午阳哥。”
陈午阳打开他那面的车窗,把烟灰弹掉,冷冷笑了笑:“实话实说吧天佐。八爷叫你来干什么的?”
严天佐在这逼仄的空间里呼吸不畅,视线来回在前面那人和陈午阳之间小心逡巡,故作镇定道:“午阳哥什么意思?”
“我前脚走,你后脚就跟来了。丰台也去了,通州堂口也问到了。你说我什么意思?”
严天佐右胳膊绷紧,时刻准备着去腰后摸枪,脸上却仍然堆着笑。“来了北平当然到处看看。拜见通州堂口不过是想着借点门内庇护罢了,毕竟不是自己地界。”
“哦?是这么说的?”
严天佐不理陈午阳话头,话锋一转问:“午阳哥,快到戏核儿了,回去吧。有话回来说,别耽误了看戏。”严天佐伸手拉门,额前骤然冰冷,却是前面那人神速回身,冷硬枪管已经顶上了他的额头。
陈午阳继续抽着烟,不看严天佐,漠然说道:“戏核儿留给你那相好的看吧。现在你老老实实把话说明白了。”
唱罢了四海求凰,传过了相思信笺,且看那君子逾墙而来。曹恩凡无心看戏,越想越不对,干脆起身寻了出来。
哈尔飞门外车水马龙叫卖声不断,他使上功夫,钻进胡同乱奔乱找,忽在一胡同儿深处,看到了一辆汽车,里面恍恍惚惚有道白色身影。他溜着墙根踅了过去。
“八爷早就在查你了,”严天佐头顶着枪管,浑身都凉透了,“我来也不是为了别的,只是看看你是不是和日本人搞什么勾当。”
“看出什么来了?”
“知道你给日本人运送军需。”
一声闷响,驾驶位那边车门洞开,一道黑影抓过持枪得手,旋即“砰砰”两声枪响。严天佐来不及反应,只听曹恩凡大喊:“天佐,跑!”
严天佐推开车门头也不回没命地跑了出去。
童飞走上哈尔飞二楼,坐到了他姥爷身边,随口问:“演到哪儿了?”
康爷爷端着茶水哆哆嗦嗦地喝了一口,朝他外孙子哼了一声:“这没脸没皮的小子到人家偷人去了。”
童飞笑着摇摇头,端起一杯茶喝了。
台上一身明艳袄裙的红娘手持一副棋盘,对着那张生号令起来。
“叫张生隐藏在棋盘之下,我步步行来你步步爬……”
戏院外,黑洞洞地胡同儿里,严天佐跑得上气不接下气,两腿发软。
☆、在花园跳粉墙心惊气坏
童飞这边屁股还没坐稳,后面就噔噔噔地响起一串急促的脚步声。正赶上张生念白,这突兀的声响听的人一阵心慌。童飞咽下一口茶,嘴里啧了一声,不耐烦地回头,见他手下一名小警察气喘吁吁地上来,两脚跟碰的响亮,敬了礼说:“队长,南边胡同里有枪响!”
童飞放下杯倏地站了起来,朝前面包厢望去,没见陈午阳,只看到一个穿浅色西装的中年男人有些焦虑地坐着,三个黑西装男人保护在一旁。“陈午阳呢?”
手下说:“没……没见着。”
童飞心道不好。他去哈尔飞坐了不过两分钟,还被亲姥爷损了一通,转眼又出事儿了。他跟那小警察说:“快去把石田保护起来。”小警察点头,转身要去叫人。“别,”童飞拦住他,“你在这守着,我下楼叫人上来,你们直接带石田回使馆区。石田胆小,别吓坏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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