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国卿没起身,反而把我拽到他旁边坐下:“刚刚跟孟老板讲戏,还说马上到了年底,今年的封箱戏是龙凤呈祥──嘘!”还装模作样看了看周围,贼眉鼠眼的,也不看看有谁搭理他,“现在还是秘密,到岁尾才能说的。这次孟老板反串老生!倒是马宏成马老板──演惯了老生的,这次串青衣!真是想想就可笑,都等不及看看马老板的孙尚香是个什么样儿!哈哈哈!”
他本还是小声的,到后面声音越来越高,很明显是兴奋了。孟老板也不在意,立在一旁微微笑着看他。
我翻个白眼:“你个大嗓门子,再嚷嚷全天下都知道今年的封箱戏是啥了!”
刘国卿脸一红,轻咳一声。
我正想着是跟刘国卿一起陪着孟菊生等车,还是把刘国卿抓走留孟老板自己──虽说私心是偏向后者的,但如此做了,为人恐怕不地道。
这时又一人推了门进来,风尘仆仆,鞋子、帽子上还沾着雪。
刘国卿道:“诶呀!下雪了?这可不好办,车子会在路上难跑的。”
孟菊生摇摇头,虽不答话,却也皱紧了眉头。
倒是进来的那人,后面跟着一随从,才进门,那随从便给他拍雪,俩人背对着我们,拍好了雪,那随从捧过签名册递过去,放回来时一抬眼,口中突然叫道:“哟!依署长!”说着跑上前来,“小的李四,给三位爷请安了!”说着嘿嘿笑,“不知依署长是否还记得小的?不过想来您贵人事忙,不记得也是应该的。”
我没理他,举目看向后面手插衣兜里的邹老板,他正噙着嘴角,拧着眉,瞅着忧心忡忡,却不知在忧心什么,反正看上去心气儿不顺。
见了我大步上来,也不理另两人,吩咐李四道:“你自个儿找地儿待着,别跟上来。”
李四应了声,又递了条帕子,邹绳祖接了,随手窝进兜里,也不擦衣服上雪化后残留的湿痕,转身对我道:“过来,有话对你说。”
说完也不理我,径自擦肩走过,好似笃定了我会跟上去。
倒是目光在孟菊生身上打了个停顿,脚步也随之缓了一缓,却仍是一言未发,可眉头则拧得更紧了。
我看了眼刘国卿,他也颇为纳闷,扬起脸对我宽慰地笑道:“你快去吧,一会儿送走了孟老板,我再去找你。”
我瞅了眼他身边的孟菊生,不置可否。不过还是点了头跟了上去。
邹绳祖没有去沙龙,反是先进了贵宾休息室,不知道打的什么主意。这些贵宾休息室是为一些人独立设置的,倒是成全了那些背着丈夫妻子,做点见不得人的事的男男女女。
这就是满洲国中上流的人,面上光鲜亮丽,亦如画皮般伪善,背地里早已腐烂发臭,都烂到了骨子里,比下流还下流——亦包括我。
待我进来,邹绳祖坐在沙发里,叼着烟,满身找打火机,一边道:“把门锁好。”
我一挑眉:“邹老板,不妥吧?”
他手一顿,没有反驳,伸手把烟从嘴里拿出来,走到门口把门锁了,然后转过头来,仔仔细细地察看了我的脸。
我也不惧他,大男人还怕被看?又不是闺女家。遂看回去。
他却突地移开目光,又把烟叼上,含糊道:“借个火。”
把打火机给了他,看火苗闪过后覆灭,还回了火机,他大口吸了两下,登时烟气缭绕。
不知怎的,竟想起了吸食鸦片的场景,不由蹙眉,心生厌恶。
他问道:“不喜欢烟味儿?”
“还好。”不喜欢烟味儿总会被人讥笑成娘们儿——娘们儿也会抽的——又觉得这句否定没力度,便又补充道,“我偶尔也会抽。”
他点点头,掏出烟盒来:“来一根?”
我摇头:“不了,现在不想。”
他没强求,收了回去,往沙发的方向走了几步。这时烟头还剩一截,却被他掐灭了。他没有在烟灰缸里按灭,而是按在了桌子上,留下一块黑黔黔的烟灰。
他很焦躁。
我没时间陪他干耗,反正焦躁的是他不是我,更何况老子也不是善解人意的大姑娘,便开门见山地问道:“你找我有啥事?”
他很随意地把手搭在沙发扶手上。我一直站在距门口不远处,离他却有些远了。
他说道:“罗琦兆找过你了?”
眼皮一跳,想起他停顿在孟菊生身上的眼神。
我说道:“嗯。”
他叹了口气,抬起头,眼神严肃而郑重,口吻近似命令。
“依舸,”他说,“你别淌这趟浑水。”
作者有话要说: 各位看官按个爪诶~
☆、第三十二章
我最烦无关之人的号令,尤其是他这样,非我上司非我长辈非我长官。我是军人,服从命令是天职不假,却是也要看发号施令的人是谁!说我刚愎自用也好,顽固死脑筋也罢,他命令式的语句夺走了我的主动权!当习惯了强势,这样的身处被动,是极不好受的。
心底火气,却是怒极反笑,扬起下巴朗声问道:“理由?”
他眼里模模糊糊的,像糊着一层砂纸,灯光打在上面都成了漫反射。
他微垂下头,捏紧了沙发扶手,能看到手背泛起的青筋。
“依舸,”他说,“我总不会害你。”
他这样说不给我震撼是不真实的,可这样的理由,根本不成立。
我冷声道:“你我非亲非故,我凭什么要相信你却不相信自己?而且,邹老板,”我故意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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