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桥而过的河道,极为狭窄,只容得下三人并行。河道两岸尽是衰草枯藤,古木参差,皑皑白雪堆积如丘。冻结的冰面晶莹剔透,底下碧蓝的河水潺潺而行。河道曲折蜿蜒,如同一道条细长的水蛇,盘曲地隐没于树林之中。
赵碧穹目光深沉地看着王怜花口中的冰川道,眉目凝肃,不知在思索着什么。
王怜花见他半晌未动,笑问:“怎么,这才刚启程,赵掌门就不信我这个引路人了?”
“若是不信,现在反悔还来得及。回去后,等着那‘沈浪’与另一个‘你’登门拜访也是一样。”
“如若中途反悔……”
王怜花叹道:“来时容易去时难。”
“可就那么轻易能找着回去的路了。”
闻言,赵碧穹将凝注在河道上目光,挪移在他身上。
一人眉目冷肃,一人笑意悠然。
仿佛在用目光,进行一场无声的厮杀。
赵碧穹目光凛冽如冰,又是居高临下的俯睥之态,长居高位本就威势深重。眉峰一动,一股迫人之势勃然而出。
霜雕雪塑的面容上,唇角微勾,露出一丝冷冽的浅笑。
“王怜花,你还不配同我谈一个‘信’字。”
“让你为我引路,并非是我信你,而是因为信与不信,皆于我无碍。”
“你真心诚意也好,与人串联也罢。”
一振长袖,轻拂腰间长刀。此刀四尺来长,刀身为弯,刀鞘朴实无华,只在刀柄上潦草地刻着一个“穹”字。
赵碧穹抚摸着它,那目光温和得如同在看一位老友。
目光熠熠,犹如朝阳,蕴含着沛然自傲。
他言语铮然道:“我只信我手中之刀,无人能挡!”
说罢,跃下石桥,负手从王怜花身旁走过。
擦肩而过时,耳边传来一声近乎耳语的轻笑。
“好大的气魄……不过也是自然。”
“一个必死之人,心中只有疯狂,哪有恐惧呢?”
赵碧穹冷笑道:“你我不过半斤八两,你自己呢?”
王怜花摇扇之手微不可查地顿了一顿。
他微微一笑,道:“说的也是,我怕也快无畏无惧了。”
闻言,赵碧穹目光锐利地将他打量了一眼,从那张淡然而笑的脸上未找出丝毫破绽。
忽然,仰天长笑数声。
赞叹道:“王怜花啊王怜花,我竟开始有些欣赏你了。”
王怜花道:“不敢不敢。”
他意有所指的说:“还有一个得你欣赏之人,被你拴在马屁股后面活活拖了四百里地。若是要沦落如此境地,我可不愿受你一赞。”
赵碧穹不以为忤,越过王怜花向前而去。
他身后跟从的铁狮门弟子,亦是昂首阔步,姿态傲然。
掌门的自信与傲气同样感染着他们——赵碧穹这位铁狮门的中兴之主,一直是铁狮门门中弟子的图腾与脊梁。
当所有铁狮门弟子从王怜花身边通过,他终于看到走在队尾的沈浪与王火烧。便轻摇折扇,优哉游哉地走到他们身边。
他先是笑嘻嘻地将被拴在马后,一身风雪一脸尘土的沈浪,仔仔细细,从头到脚地好好地欣赏了一遍。
赏看了近有一刻钟,直到沈浪轻轻咳了一声,方才意犹未尽地笑着招呼道:“沈大侠,这两日过得可好?”
沈浪道:“不太好。”
王怜花兴致勃勃道:“怎么个不好?”
沈浪正欲回答,腹中突然传来一阵“咕咕”声,他苦笑着将张开的嘴巴合上。
看王怜花笑得直打跌的模样,想必已经全然明白“他怎么个不好”了。
王怜花轻轻一叹,忽然变得柔情又怜惜。
“可怜,可怜。”
清越得如同清风叩竹,尾音却带着微微的沙与哑。柔情脉脉,那语调令任何女子听后都会羞红面颊。
酥麻得令一旁的王火烧忍不住揉了揉耳朵。
被调戏的沈浪目光朗朗,面容宁静不起丝毫波澜。
他道:“若是这声可怜,能换成美酒佳肴,那就再好不过了。”
本是玩笑之语,王怜花却笑道:“这有何难?你看。”
一包香气诱人的山药枣泥糕出现在他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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