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论什么事,我熊猫儿保管帮你办得妥妥帖帖的!”
说此话时,熊猫儿的神情自信又骄傲,漆黑的瞳眸明亮得如同天上的星子。
他来之前就曾暗自猜测,沈浪传讯于他,约请一晤的缘由。
最大的可能是,天下人怀疑沈浪私藏了快活王遗藏的藏宝图,因此对其四处追踪,八方追索。沈浪深受其扰,烦恼不堪,来他这里避避风头。又或者是来寻他一起查找陷害自己的幕后真凶,将其缉拿,并将真相公布天下。
无论是哪一种缘由,也无论沈浪有何种请托。
只要沈浪开口,他都会豪迈地一拍胸脯,舍命相陪。
赤胆忠肝的熊猫儿,对知己与朋友的情谊,比他葫芦中的烈酒更加火烈与醇厚。
熊猫儿用晶亮的眼睛望着沈浪,只等他开口。
沈浪微微一笑,道:“逛灯会。”
熊猫儿道:“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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上元佳节,灯火通明,张灯结彩。
一盏盏鱼龙花灯随着夜风飘舞,像是盛秋收获的累累朱果,错落有致地从高低起伏的屋檐上垂下,又或者被一根根长绳串起,交织成网地穿插高悬于街道上空。
宽阔笔直的大街上熙熙攘攘,人潮攒动。
俊俏少年,马蹄fēng_liú,骑着高头大马在朱门碧户前嬉笑而过,引得楼上女子微微推开窗户,含羞偷瞧。闺阁千金乘着雕花宝车徐徐而行,车轮辘辘,淹没在人们快乐的喧嚣与嬉闹声中。
更多的是一些平头百姓,带着一家人出来游玩,丈夫牵着妻子,兄姐照看着弟妹,还有那年纪太小的孩童被爹亲或者兄长抱坐在肩头,一手拿着糖葫芦,一手揪着大人的发髻,小脸被兴奋染得通红,嘴里喊着“驾、驾!”,那份毫无杂质的天真烂漫与快乐,令上元节隆重的气氛更上一筹。
被裹挟在人流中的熊猫儿,在挂满花灯的大街上,左顾右盼,四处张望。
所见之人都在享受着节日的气氛,有的猜灯谜,有的放河灯。到处都是出来游玩的一家人,或者是月上柳梢头,人约黄昏后的小情人们。
很少有像他和沈浪两个大老爷们,出来逛灯会的。
熊猫儿生性直率豪爽,你要让他赌钱、喝酒、打架,他就算豁出命来也会奉陪到底。
但是,要让他这样慢慢吞吞地逛灯会,他真是兴趣全无。
更别提陪在身边的不是个俏丽佳人,而是一个跟他一样硬邦邦的男人。
熊猫儿遗憾地在心中暗叹一声,耷耸着肩膀,有气无力地跟在沈浪身后,缓缓前行。
相比于熊猫儿的萎靡,沈浪负手在人群间穿梭,步履轻缓,不疾不徐。
像是被周遭热闹欢腾的气氛所感染,他的脸上带着温暖又明亮的笑意。
明明在被无数贪心快活王遗藏之人追捕,他不躲起来,却偏偏哪里热闹就往哪里凑。
明明被人栽赃陷害,也一点不心急,竟逛起了灯会,又开心,又悠闲。
——他心里纵有千百件心事,世上也没有一个人瞧得出。
至少垂头丧气的熊猫儿是一点也看不出来。
仿佛欣赏够了绚烂的灯火,沈浪回头看了看熊猫儿,见他一点精神头都没有,笑问道:“熊兄,无聊?”
熊猫儿有气无力道:“嗯。”
沈浪指着面前,一家挂着两串大大的红灯笼,每个灯笼上都贴以行、楷、草、隶等不同笔法书以“酒”字的阁楼,道:“要不我们……”
熊猫儿眼睛一亮,一下子来了精神。
沈浪指着酒楼屋檐下垂挂的一排花灯,笑道:“我们猜灯谜吧。”
熊猫儿道:“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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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人走到酒楼门口,沈浪伸手拉住一张垂挂于一盏莲花灯下的纸条,刚要看一看上面的灯谜,忽然身形一仰,一样冰冷的物件倏然擦着他鼻尖飞过,撞在柱子上发出“嗡”的一声轻响。
沈浪看了看自己空空如也的指尖,又扫了一眼穿透纸条,嵌入门柱足有一寸的铜钱,转身回顾。
一名站在酒楼门口的男子,正缓缓地收回自己挥出的右手。
沈浪第一眼看去,便觉得这是个不同寻常之人。
一身玄色劲装被打理得极为平整服帖,一丝褶皱都没有,一头黑发也被捆束得极紧,不见一根乱发。足见其性格严谨,又十分自律。
男子面容俊秀,仪表堂堂,天生一双笑眼,本是一副容易让人心生好感的容貌。
然而,这份天生的亲和,却被他的高傲又自负的表情破坏得一干二净。
他平直的嘴角,和冷淡的眼神,十分生动地阐释了什么叫做目中无人。
见沈浪看向他,男子抬手做了一个邀请的动作,道:“家师请沈相公上楼一聚。”
熊猫儿本就不满对方无故出手,又见男子也不自报家门,态度蛮横无礼,还视之理所应当,顿时怒气勃发。
他不等沈浪回应,自己先一把揪住对方衣襟,骂道:“呸,无礼之徒!就算你师父是天王老子,咱们也不去!”
男子淡淡地看了一眼熊猫儿揪住自己衣服上的手,不咸不淡地道:“家师请的只有沈相公。”
“你若想见家师,先去照照镜子,瞧瞧自己有没有这个资格。”
熊猫儿冷笑道:“不错,我怕是没有这个资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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