侍医察觉到嬴政的不悦,满头大汗地又去拨开宫人怀中的襁褓,为胡亥看病。
那日在甘泉宫中,胡亥便有些不适,只是毕竟没有几个人是真正担忧胡亥的,所以一拖就拖到了今日,人家是发高热,他却是额头发冷,身子颤抖,叫声嘶哑,两颊红得过分,原本白嫩嫩的模样,顿时就变得可怜至极。
侍医为胡亥诊治过后,当即抖着手开了药。
侍医哑声道:“胡亥公子风寒入体,要驱逐出去恐有些困难,胡亥公子又太过年幼,若是熬不过去,恐怕……”说着那侍医便双腿一软,跪倒在地面上。
这赵太后才刚刚薨逝,这边王上的幼子又患了病症,也不知能否救回一命……
如此不幸之事加在一起,王上岂不怒极?他能不能保住项上人头,恐怕就系在胡亥公子的身上了。
徐福闻言,脸色微微一变,他叫那宫人到跟前来,随后又仔细打量了一番襁褓中的胡亥,胡亥依旧哭得嘶声竭力,脖子都红彤彤一片……小孩儿哭成这个模样,的确引人怜惜。小孩子五官还未张开,徐福难从胡亥脸上辨出祸福来,也不知是他本事不足,还是胡亥这一次定然有惊无险。
见徐福对胡亥如此上心,嬴政便厉声道:“如何止住公子啼哭?还不快快先去准备!”
侍医忙从地上爬起来,先吩咐人去熬制药物,随后又准备教宫人如何安抚胡亥,不然等病好了,嗓子也要哭坏了。
谁知侍医刚一转头,就发现胡亥已经到了徐福的怀中。
“轻轻拍打幼童后背,低声轻哄……”侍医越说脸色越发尴尬,他已在秦王身侧见过无数回这少年,他一直将少年视为秦王身边得宠红人,如今嘱咐对方如何抱小孩儿,侍医总担心对方以为自己故意折辱他,所以口中的话说着说着便有些卡壳了。
胡亥虽幼,体重却并不轻。
徐福双臂酸软,抱得微微有些吃力。
嬴政见状,直接伸手将胡亥截了过去。
侍医顿时闭了嘴,更不敢嘱咐秦王如何抱孩子了。
嬴政此时才有了个做父亲的模样,偏偏他除了扶苏刚出生时,便再也未曾抱过孩子,此时将胡亥接到怀中,本来也只是不希望胡亥给徐福又添劳累罢了,谁知那样软绵绵的孩子托在怀里,倒是让他变得束手束脚起来了。
堂堂秦王,谁也不惧,却唯独抱不好一个孩子。
徐福比嬴政有经验多了,以前的师弟师妹不是白抱的。
他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盯着嬴政怀中的胡亥,然后伸手从下面托住了嬴政的手背,他抓着嬴政的手往上移了移,“这里才是。”
侍医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亲眼见证秦王如何摔死自己幼子的惨案发生了。
嬴政没思量那么多。
他只感觉到了冰凉柔滑的手心贴在了他的手背上。
嬴政心思不自觉地飘忽了起来。
从前他都认为,欲。望不过出自人的本能,他会有欲。望,却不会有动情这玩意儿,他以为自己一辈子都不可能体会到这种滋味。在他看来,只有野兽才会控制不住自身的欲。望与情感。偏偏他的认知从第一次做梦开始,就在被打破了,直到如今,已经统统被打了个米分碎。
嬴政不受控制地被徐福牵引着走,他总算改正了一下自己抱住胡亥的姿势。
也许是受嬴政一身气息的压抑,胡亥抿住了小嘴,瞪着眼看嬴政,倒是不敢哭出来了。
药被端上来,放凉一些之后,便被嬴政端起来,粗暴地递到了胡亥的嘴边,胡亥年纪那么小,哪里会喝什么药?
侍医颤颤巍巍的,不敢说话。
看来,他还是要看着秦王幼子如何惨死于秦王手中……
他会被灭口吗?
看着胡亥公子活生生被呛死。
侍医觉得心好累。
徐福憋不住了,他没喂过小孩儿,但他见过别人喂小孩儿的样子,起码得有个勺子?这个地方没奶瓶,当然也不苛求了。徐福又伸手托住了碗底,阻止嬴政一股脑儿地给倒胡亥脸上。
“有调羹吗?”徐福回头问宫女。
宫女一脸茫然。
倒是侍医赶紧从箱子里取了个形似木勺的玩意儿出来,徐福捏到手中,清洗一番,这个时候没有消毒之说,徐福皱了皱眉,见勺子冲洗干净了,又用热水烫一烫,这才从嬴政手里托着的碗中舀起一点药,喂到了胡亥的嘴边,小孩子大都没有甜苦之分,胡亥咂了咂嘴,将药汁全部喝进去了。
不多时,碗就见了底。
侍医松了一口气,用恍若看救世主般的目光望向了徐福。
徐福将木勺还给侍医,低头又去打量胡亥的脸色。
喝下去的药,不知见效快不快,但徐福发现,药汁喝多了,小孩儿肠子太直,一下子就见效了——胡亥在嬴政怀中尿了!
嬴政的半只手臂瞬间就变得湿湿嗒嗒了,殿内的地面上还湿了一些,胡亥不舒服地在嬴政怀中蹭了蹭,一脸想哭又不敢哭的模样。
而嬴政脸色冷凝,徐福甚至怀疑他可能会气极到下一刻将胡亥扔下去。
不过最终嬴政还是没有将胡亥扔出去。
宫人跪在地面上,连忙伸手去接胡亥,一边惶恐道:“奴婢立刻为胡亥公子换洗。”
嬴政撒手将胡亥交出去,胡亥压抑许久的哭声终于释放了出来,宫人战战兢兢地抱着胡亥到火盆边脱去衣物,另有宫人又连忙打热水过来,胡亥的哭声将他们催得马不停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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