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你放心,圣姑说让我们好好照看照看你,我们决不会辜负圣姑的圣意。”林平之感到攥着他脖劲的手指已慢慢松懈下来。
“是啊,圣姑说,你以多天绝食为由,要与令狐大侠单独见面,怕不是又耍什么阴谋诡计,幸亏我们拦下了哑老婆子,否则还不知又会惹出什么事端。”
“不过,你要真被我们害死了,我们对圣姑不好交代,圣姑对令狐大侠更不好交待。”
“所以……美人儿,你如果识相的话,就乖乖听大爷的话,爷保证伺候好你……哦,不,是‘照看’好你。”
林平之闻言,只觉胃里翻腾不已,那游移在脸上甚至是身上的手让他更加作呕,奈何腹中空空连酸水都吐不出来。
而一直藏在暗处的令狐冲却还在呆愣之中,眼光好似看向一处,实际却是目光涣散,毫无焦点。从他听得林平之口中那句细若蚊声的“令狐冲”至教卫口中的“圣姑”。一句句似都在挑战他的神经,一字字都砸在他的心上。
什么是‘照看’,什么又是‘圣意’?林平之为什么要绝食,为什么要以绝食相邀?如果林平之因此死去的话,他,他又如何对得起死去的小师妹,他还没有看到他觉悟后悔的样子,他怎么能死?他凭什么也要用死来报复他……
令狐冲还沉迷在自己的混沌当中。却突听得一声瓷器碎裂之声传来。
而此时的林平之,早已处于崩溃边缘。他身上的紫衣外衫已被撕坏,里面的白色内衣也已被扯开大半,一边精致而消瘦的锁骨暴露在了空气中。
“滚……”林平之此刻连骂人的力气都已没有。只是嘴在不停地开合,却发不出任何声音。双手被人狠狠地摁在两边,丝毫动弹不得。
其实何必呢?他连自杀都已做不到。右手手心还攥着刚刚摸索到被他扔弃到地上的饭碗,破碎的瓷片并未能够割破他自己手腕,哪怕他的手心已鲜血直流,因为他忘了他已是个废人,他的手筋早已被挑断。
那根胸针刺入教卫的指缝已用了他全身的力气。
泪,终于从两颊流过。
不再挣扎,连嘴唇也终于紧紧闭了起来。
但身上的重量、四肢的禁锢却在这一瞬间忽然消失了。却在同时又跌入了另一个人的怀抱。
令狐冲一把将躺在地上的林平之拉入了怀中。紧紧地抱住,紧到双手已不自觉地开始颤抖。
“我不会让你、你们得逞的。”明明已连声音都没有力气发出的林平之,突然再次开口。
也不知死命抱着他的人听到没有,只是舌尖的疼痛才刚刚觉出,就已在黑暗里失去意识。
只是在那之前,似乎听见了一声夹杂着痛苦与痛恨相重的呼喊传来。
“林师弟……”
他想,这一声,许是这一生听到的最后一次呼唤。
令狐冲抱起怀中之人,刚要起身之时,突然顿了一下,一阵恍惚:
怀中已轻若女子的林平之还是当年那个仗义出言、清秀俊朗的翩翩公子吗?
答案不可否认,却又不愿承认。
他不知怎地突然就想起了那个在群玉院与他初见的少年。
(2)
令狐冲抱着林平之冲进内室的时候,意料之中看见了任盈盈。虽说从地牢到后院的距离不近,但心急如焚的他却忘了使用轻功,竟是一路跑着到了内室。这一路,即使遇到一个教卫或者仕女,便足矣让任盈盈和向问天知道。只是,他未曾想到,与任盈盈一起来的不是向问天,而是平一指。
平一指来此,定是受任盈盈所托。令狐冲心下明白,却未曾再看任盈盈一眼。他的眼神只留给了床上之人。
“平大夫,如何?”问出这个问题的并不是令狐冲而是任盈盈。
“……”平一指只是摇头。
令狐冲见状,却并未有什么反映,而是慢慢地坐在了床边。
“多日未食,气血亏空;舌脉寸裂,心虚气断。令樱盐抟┛删取!逼揭恢讣氐莱鲆恢杆赖牟n椋婧蟛辉傺杂铩
令狐冲听罢,并未开口,手指慢慢移向了那张苍白异常的脸,却终究硬生生地停在半寸之远的地方。因为害怕,害怕地心都在颤抖。明明刚刚还有温暖的触感就促然变得那么冰凉,他十分害怕接受这个现实。却陡然发现,他真的已没有了呼吸。
“林平之……”令狐冲轻轻唤道,嘴角竟微微勾了起来。他已多久没笑。
“林平之……”他再次轻声唤道。
“冲哥……”任盈盈突然感到了一丝害怕。
“林平之,你给我起来!你怎么可以死!没有我的允许,你不可以死!你听到没有!”令狐冲忽然歇斯底里地大叫起来。
他抓着他胸前的衣襟,恨不得将眼前人碎石万段。“你也在报复吗?你凭什么就这样死了?我告诉你,妄想,妄想!我还没有看见你后悔的样子,你还没有肝肠寸断,悔不当初……你还没有和我一样——”生不如死……
“冲哥——”这一声呼唤终是打断了他这一生都不能说出口的四个字!
任盈盈双目里的泪光倒映出他绝望无比的表情。
终于忍不下去了吗?
到底是为了小师妹还是为东方不败?
他终究再也不是那个坦荡潇洒的令狐冲……
他的死,是他心里最后的防线。
他对“她”的承诺,他对“她”的思念终于随着他的死亡而彻底崩断。
“令狐公子——”平一指终是出口相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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