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望了望那还略微有些高的房檐,郑千澜对着叶华皮笑肉不笑地道:“叶兄…”
叶华从地上站起来,拍了拍衣服上那根本不存在的脏灰,对着郑千澜道:“在下一点三脚猫的功夫,让郑兄受苦了。”
郑千澜有火不好发作,正想用那双擦满了脏灰的手去抓叶华,一道银光在身畔乍现,转眼间一把长剑已架上了他的脖子,女子冷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此乃兰妃娘娘亲封的禁地,外人不得擅入,否则……”
女子又把剑朝郑千澜的脖子上方移了几寸,后者并不惊慌,只是笑道:“在下是兰妃娘娘未过门的妹夫,怎么能算得是外人呢?”
持剑的女子愣了愣,手上微微一顿,随即冷笑道:“从前说着要迎娶二小姐的人,不出三日便夺门而逃。”
郑千澜思忖了片刻,笑道:“所以贵府为了留住在下,便在在下的酒里下毒?”
持剑女子沉默了会儿,说道:“想必是陈管家做的事,娘娘催二小姐的婚事催了许久,只是不想他竟想出此等下策……
郑千澜看了看叶华,后者朝那持剑女子笑道:“顾莹姑娘莫恼,陈管家如此做也是迫不得已……”
那女子的目光在叶华的身上逡巡了片刻,冷笑道:“不必再装了,这里既是禁地,自然府里的家丁也不会认识我,你们究竟是什么人?”
叶华与郑千澜对视一眼,见再做隐瞒亦是徒劳,便开门见山道:“我二人受清荷姑娘所托,邀姑娘明日戌时于韶华楼中一聚。”
顾莹闻言,浑身一震,她捏着剑柄的手剧烈颤动着,良久,她将剑移下了郑千澜的脖子,一阵令人窒息的沉闷后,那女子轻声道:“我不想见她。”
郑千澜看着顾莹在风中决然的背影,笑道:“清荷姑娘已今非昔比,若是故人,姑娘不妨前往一叙,免得他日徒生遗憾。”
顾莹单手持剑,她静静地伫立在黑暗中,仿佛没有听见郑千澜的话。郑千澜见状,也不再多言,他笃定地朝叶华使了个眼色,二人正欲从来路离开,郑千澜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到了顾莹身旁的一块墓碑上。
看了看那上头的名字,郑千澜对着顾莹道:“姑娘久居此地,就是为了这墓碑的主人?”
顾莹慢慢抬头看向那墓碑,她的眼神极为深邃,仿佛是在回忆些什么。郑千澜站在原地看着她的背影,眼前忽然闪过一道灰影,身体被带起,眨眼的功夫,人已摔在了园子外的地上。
郑千澜拍着自己身上的灰尘,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叶华,后者笑得一脸理直气壮,说道:“眼下不走,等那顾姑娘回过神来,我们要走可就没那么容易了。”
郑千澜暗知叶华说的有理,看看自己一身狼狈,也只能自认倒霉,他姗姗地从地上站起,只觉全身乏力。
叶华见状,上前托了托他的手肘,一股凉意顿时袭来,郑千澜感受着那双手散发出的温度,说道:“叶兄的手当真是祛暑良药。”
叶华愣了愣,他把手又往郑千澜的手背上挪了挪,笑道:“既是良药,郑兄便多服些吧。”
明月当空,夜晚的罗肖城一片喧闹,郑千澜与叶华挑了条隐蔽的小路转回客栈,一进房门就见赫楚端着个盆子忙里忙外。
床上的人面色发白,十指紧紧攥着被褥,头发混着汗水黏在脖子边,额头上还搭着一块赫楚刚换过的湿毛巾。
郑千澜看着那昏得不省人事的小弟子,对着赫楚道:“我就说怎么一晚上都没看见你,原来……哎,见色忘义啊。”
赫楚刚把手里的盆子放下,他一边抹着额头上的汗,一边对着郑千澜道:“公子我冤枉啊,这小子的身体比大姑娘还难伺候,谁知道他会突然发起热来,否则我就跟着叶公子去找你了,不过依公子的武功……”
“依我的武功,差点就真的成了兰妃娘娘的妹夫了。”郑千澜打断了赫楚接下来一连串奉迎拍马的话,他找了把椅子坐下,将手腕搭在了一旁的小桌上。
赫楚眨了眨眼睛,见郑千澜没有反应,又看向叶华,后者笑道:“中毒了。”
“不会吧!”赫楚惊呼一声,他急急地跑到郑千澜面前,一边替他把脉,一边感叹道:“果然没我跟着就是不行,公子你……”
故作老沉的脸上忽然浮出诧异的神色,赫楚看了看郑千澜,问道:“公子又遇见赤何了?”
郑千澜沉默片刻,笑道:“我就说这感觉怎得如此相像,原来……”
赫楚道:“这药的气味本就极淡,上回用量大,那赤何便用血腥味作掩饰,这回从公子中毒后的反应来看,想必用量极少,没有发觉也在情理之中……”
郑千澜轻笑一声,喃喃道:“赤何,张家庄,南炎阁……有意思。”
质傲清霜色,香含秋露华。
曾经无数人为得清荷一掷千金,到头来却也只是远远地望上一眼……
“哎呦,大爷,进来坐坐嘛~”
“沈公子,好久不见,人家可想死你了~”
戌时的罗肖城华灯初上,韶华楼前张灯结彩,浓妆艳抹的姑娘们在门口招呼着客人,这里是天下闻名的温柔乡,平日里来来往往的人便络绎不绝,这一日更是门庭若市。
“呦~两位公子看着面生,是第一回来吧。”
粉衫女子婀娜着身子走到郑千澜与叶华跟前,待看清二人的相貌后,脸上顿时一红,挤在她身后的姑娘们彼此对视一眼,顷刻间就将他们围了个水泄不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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