丁子木听话地装了两块松软的面包递给杨一鸣,杨一鸣也不客气,接过来之后又嘱咐丁子木如果有什么不舒服的一定要给自己打电话,然后就走了。
他走出去两步以后,回头看了一眼,透过面包房的落地玻璃,他看到袁樵又揉着丁子木的头发笑得眼泪都快下来了。
爪子真欠!
杨一鸣恨恨地想,同时在心里又给自己点了一只蜡烛,还是白色的。
***
杨妈妈罹患卵巢癌,生命已经走入了最后阶段,她精神好的时候会跟子女说说话,跟小外孙女玩一会儿,精神不好的时候就昏昏沉沉地睡着。杨双明请了一个全职护工在家里照顾老母亲,每天都提心吊胆的。
杨一鸣有空就回家陪妈妈,一开始杨妈妈还能跟聊半天天,最近这几个月老人的精神越来越不济,杨一鸣十次回家有七八次都没法好好跟妈妈说句话。随着病情的恶化,老太太的胃口也越来越差,上次杨一鸣无意中跟丁子木说起老人胃口差,丁子木就从店里拿了两块面包给他。
丁子木说:“杨老师,这面包是我做的,很香,而且特别松软也好消化,您拿去给阿姨尝尝吧。”
杨一鸣抱着试试看的心情带回去了,没想到老人还挺爱吃的。这次他又带了两块回去,杨妈妈正好醒着。
“好吃吗?”杨一鸣问,“这是我学生做的,您要爱吃以后我天天给您带回来。”
“好吃。”杨妈妈慢慢地吃了半块,“小鸣啊,妈想问你……”
“没有。”杨一鸣叹口气,“妈,您就别操心我了,好好休息。”
“怎么还没有呢?”杨妈妈叹口气,“你也不着急?”
“我才三十岁不到我着什么急啊。”
“我三十岁的时候都有你了。”
“不能这么比啊妈妈。”杨一鸣笑着说,“现在人结婚都晚。”
“不结婚有个对象也行啊。”
“您儿子眼光高,一般人等闲看不上。”
杨妈妈靠坐在床头上,认真地说:“小鸣,你也知道,妈不是那种不通情理的人。”
杨一鸣点点头,他大学期间出柜,向妈妈和姐姐坦白了双性恋的身份,但是让他感动的是,无论是妈妈还是姐姐,都在震惊之余表示能理解,唯一的要求就是他能洁身自好。杨一鸣记得妈妈和姐姐的嘱咐,恋爱谈过,但是从不乱来。
“妈,我是真没有碰到合适的人。”杨一鸣说,“您跟您说实话,找个姑娘吧,我怕将来会耽误人家;找个男人吧,我又担心不能长久。您也知道,这个圈子其实……也挺乱的。”
“总有不乱的人啊,”杨妈妈叹口气说,“其实我也不是逼你,我也知道这事儿挺难的,可就是因为难,妈妈就总想在闭眼前能帮你把把关。甭管姑娘还是小子,让妈看一眼也心安不是吗?”
“如果有,我一定第一时间把他带来给您看。”杨一鸣保证说,“我会好好去找一个的。”
“如果是个姑娘,不用太漂亮,踏实就行;如果是个小子……老实巴交的最好,踏踏实实一心一意跟你过日子。”
“老实巴交”四个字触动了杨一鸣,他一下子就想到了丁子木,想起了袁樵说“这傻小子,天生说不了瞎话”……
杨一鸣甩甩脑袋,觉得自己最近有点儿走火入魔。
杨妈妈精神不好,说了一会儿话就睡了,吃晚饭的时候杨双明问:“相亲吗,我手里有资源。”
“男的女的?”
“废话!”杨一鸣轻斥一声,“你见过同性恋相亲的吗?”
旁边许筑均小声问:“妈妈,什么是同性恋啊?”
杨双明腾的红了脸,恶狠狠地瞪杨一鸣一眼:“谁让你问男的女的的?”
杨一鸣无端躺枪,只能无辜地耸耸肩。
“均均,你听错了。”杨双明笑着说,“你还吃红烧肉吗?”
许筑均的注意力瞬间被转移走了,杨双明安抚好女儿,冲杨一鸣抬抬下巴:“见不见?”
杨一鸣迟疑了一下,点点头:“见!”
***
丁子木下班回家时揣了好几个新出炉的肉松面包,罗飏最喜欢吃了,每天早晨起来煮一杯牛奶,就着一块肉松面包就能解决掉早饭。
罗飏还没回来,丁子木洗完澡斜靠在沙发里有一搭没一搭地看电视。电视里吵吵嚷嚷的婆婆嫌儿媳妇刁钻,儿媳妇嫌婆婆事儿多,媳妇跟丈夫大吵大闹,做丈夫的忍不住扇了对方一巴掌……
啪,丁子木果断地换了一个台,中职篮比赛,虽然没有什么兴趣,但总比看丈夫妻子对打好些。
丁子木丢下遥控器,想起今天杨一鸣的那番话,心里压抑不住的激动。他一直是怀着某种心情在做甜点,但是从来也说不清楚那种感觉是什么,只知道当他心情不好时,做的甜点会很糟糕。比如上次帮杨老师收拾活动室,在食堂做的马芬蛋糕。但如果心情很好时,也能做出让自己满意的甜点来。
比如今天。
今天,杨老师说点心里有种“踏实”的感觉,就像生活一样,层次分明,有甜有苦,但是吃到嘴里就时那么地让人踏实。丁子木摸摸自己的胸口,踏实吗?他问自己。
有认识十几年的朋友,有一个可以遮风挡雨不用担心盗窃倒塌漏雨积水的房子,有一个在自己最危急的时候能出现在身边的师长,有一份喜欢的工作,有一个豪爽仗义的老板。对生活还有什么可不满的呢?
丁子木觉得自己前二十二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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