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心殿的青石砖那么冷,他十七岁了,可还从未这样冷过。
……
宁王府的桃花开得愈发艳了,可那极致的灼灼风华中却总夹带着一种淡淡的哀愁。
仿佛桃花在盛放的同时,已悄然准备好了,迎接自己在某个长风飒沓的夜晚静静凋谢的命运。
关隽臣终于踩着暮色的尾巴,到了十二院门口。
“晚上给他备了什么菜色?”他见王谨之侯在外面,淡淡问了一句。
“都是晏公子爱吃的姑苏菜。”王谨之面上露出了一丝难色,低声道:“可一样也没吃。”
“我知道了。”关隽臣挥了挥袍袖,没再多说什么,径自走了进去。
屋里只有晏春熙一个人,他身子瘦弱,就这么静静地跪在中堂。
关隽臣知道晏春熙是在等自己,他慢慢地走到晏春熙身的红木椅前,撩起长衫下摆坐了下去:“你有话,便说吧。”
“我不去平南王那儿。”晏春熙一字一顿地道。
“此事不听你的。”关隽臣面无表情地道。
“我就是不去。”少年虽然跪在关隽臣面前,可抬起头时并没有哭,眼神倒像是一只垂死挣扎的小兽一般倔强。
关隽臣有些诧异,晏春熙一直都是那么乖,那么甜,像是一颗入口即化般没半点脾气,可此时那执拗的样子却又刚又直,与往日全然不同。
“我曾教你两件事,你可还记得?”关隽臣慢慢地道。
“我,记得……”晏春熙的眼神有些茫然。
“你若是记得,便不敢这么对本王说话。”
关隽臣神色淡漠地道:“我曾与你说过,这宁王府上下,下至草木、上至宠侍,皆是本王的东西。本王的东西,想怎么摆弄,便怎么摆弄,想让它待在哪儿,它就要待在哪儿。你得明白,在这儿没有你想不想,只有本王想不想。”
晏春熙的嘴唇微微发抖,他望着关隽臣,喃喃地道:“成哥哥,在你眼里,我也只是一样东西吗?一样……想摆弄就摆弄,想丢弃就丢弃的……东西吗?”
关隽臣居高临下地看着他,沉声道:“不错。”
晏春熙用力地摇了摇头,他的眼眶里在那一瞬间溢满了泪水,他颤声道:“成哥哥,可我真的不是一件东西啊。”
“我会心疼你,我会爱慕你,你不理我的这半个月,我会想你,我日日夜夜都想你……”
“成哥哥,我不是王府里的一棵草木,也不是一扇屏风。我会疼,你不理我时会疼,你不要我时更会疼。求求你,不要把我就这样给别人。先前的事是我错了,我知道错了……成哥哥,我真的不想再和别人……你答允过的,你答允过教我床笫风月,你说过以后只你一个人教我……”
他这样说着,手指瑟瑟发抖地解开衣衫,然后紧紧握着关隽臣的手放在他赤裸的胸口,少年的心脏一下一下地跳动着,那么鲜活,那么急促,就像是关隽臣每次紧紧拥抱他时,曾感觉到的那样。
关隽臣只觉手心像是被少年胸口的温热给灼伤了,他无法承担那温度、那近在咫尺的心跳,只得猛地甩开了晏春熙的手。
“熙儿,听话——”关隽臣闭上了眼睛,眉心那道剑纹忽然疲倦地显了出来,只听他低声道:“等你回来,我必宠爱你,更胜从前。”
第八章
平南王倒是作了个颇有兴致的样子,当晚便叫了晏春熙去他屋里。
关隽臣称身子尚虚,回了流芳阁后没用饭,也不入室休息,就只坐在流芳阁院里的石桌边。
桌上摆着斟好的杏花酒,可他却一杯未饮。
这一晚,月色竟是出奇的清白皎洁,冷冷地洒在关隽臣的白衫下摆,他右手扶着额头,那双尊贵狭长的凤目阖了起来,他沉默了良久良久,终于疲倦地低声开口。
“谨之,去给我查查锦书。”
“是。”王谨之应道,他看向关隽臣的背影,有些忧虑地道:“王爷,您总归是服了药,身子欠妥可不是假的,还是早些歇息吧,在这儿吹风不大好。晏公子……他聪敏过人,这个坎儿,想必他能迈过去。”
“谨之,我头很疼,人也乏得很。”关隽臣兀自闭着眼睛,他慢条斯理地道:“可你知道我方才在想什么?我坐在这儿,想了很多,我既想派人把我手里掌握的平南王的那些破事全部泄露给夏白眉,又想找人直接把夏白眉在金陵给做掉。”
“王爷……!”王谨之扑通一声跪在地上,颤声道:“王爷,夏大人与皇上的关系,您是知道的,此事不成啊。”
“你也不必慌。”关隽臣嘴角撇了一下,露出了一个冷淡的浅笑:“想了这般多,可是我却仍坐在这儿,除了吹吹夜风,赏赏月,我什么也不能做。”
他说到这儿,停顿了一下,忽然放轻了声音问道:“我走了之后,他哭得好厉害,是不是?”
王谨之知关隽臣在说晏春熙,他低下头,没有回答。
关隽臣没再追问,只摆了摆手示意王谨之退下。
他实在累了。
……
次日上午,夏白眉早早便来找关隽臣下棋。
他虽然是暗中主导此事的人,可是却偏偏根本就对晏春熙的事一字不提,关隽臣自然要与他如往日那般小心周旋。
“宁亲王,这步仿佛有些欠妥。”
夏白眉修长的手指拈着一枚白子,微微笑了一下。
“皇上之棋道,当世罕逢敌手。夏大人是皇上调教出来的高徒,本王应付起来,自然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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