哎呀,娘!我想跟你一起走啊!
王水缸也傻呵呵的,盯着几步远外那个捻着一片绿叶子的男人说:“他是不是……神仙啊?我爷爷说,神仙就长这样”
陆忘川瘪瘪嘴,心道可别你爷爷说了,你爷爷看那个想要烧死我的疯老汉都是神仙,他是我救命恩人你别乱说。
永别了患难挚友水缸公子,陆忘川回头说:“恩人,走之前,我想给我娘磕个头”
他的恩人随手把柳条一拨,就只见天上的月亮被拨进了云层里,不出一刻,天色竟然开始变亮了,月转星移一件没拉下。
陆忘川目瞪口呆,他还以为刚才那场雨是巧合,这个花瓶罐子怎么可能是什么神仙,现在看来……仙人啊。
花瓶罐子无师自通的绕过他前方开路:“快点走”
陆忘川所说的磕一个头实在太具有欺骗性,他已经从晨光稀薄磕到艳阳高照,林林总总磕了不下一百个头了,而且已经哭了好几场。
他的恩人也不催他,站在一边观赏山色,任他哭到天荒地老。
陆忘川一朵朵的往坟头插着采来的野花,哽咽道:“娘你放心吧,咯咯,我以后,咯,一定学会稳稳重重的做人,咯,不偷不抢不骗人”
说完抹把眼泪儿,抬手指着不远处的恩人对他娘说:“娘你看,他是仙人,会法术的神仙,我就跟他走了,做神仙去了,呜呜呜呜呜娘——”
花瓶罐子神仙恩人终于转头看了他一眼,眉心轻压着,唇角引出几丝若隐若现的水纹似的清浅笑意,似乎对他的说法不敢苟同的同时,也觉得新鲜。
陆忘川哇的一声扑到坟头上:“娘我好想你啊,我不想让你走,你走了我怎么办啊————”
他的恩人头疼的皱起眉头,若是在不走,这孩子都快要守满头七了。
“时间不早了,上路”
陆忘川一步三回头的跟他走,最终那边小小的坟包消失在他的视野之中。
恩人虽说时间不早赶快赶路,但是他的步子却是方庭阔步,不紧不慢。
走在绿瑛深深的树林中,陆忘川跟在他身后,看着他被风吹起的袖子和衣角。
至今他都不知道自己要被带到哪里去,但是他也不想知道这是去哪儿了,因为带他离开的这个男人是他的恩人,也是个仙人,他既然会救自己,就肯定不会害他。
一无所有的小少年,此时唯一的依靠就是他了。
如此想着,鼻酸的同时,陆忘川对他的依赖也就更深了,忽然抬手抓住他被风送到面前的袖子,又哭了一鼻子。
袖子被一只脏兮兮的小手抓着,他稍稍侧头向后看了一眼,刚好看到小孩儿拽着他的袖子抹眼泪。
陆忘川不知被抓包,抓着他的袖子说:“恩人,我叫忘川,陆忘川”
当然知道你是陆忘川……
他回过头,放慢了步子,没说话。
陆忘川继续絮叨:“娘说捡到我的时候我身上的肚兜上绣着忘川两个字,就叫我忘川了,娘都叫我小川,恩人你也可以叫我小川,就像娘一样”
“……小川?”
他的恩人终于舍得开金口了。
陆忘川乐的屁颠屁颠的,傻兮兮的笑说:“嗯,小川,恩人你叫什么?”
恩人说:“叫什么不重要”
陆忘川眨巴眨巴眼:“怎么会不重要,一个人的名字多重要啊,没有名字,谁知道你是谁啊”
他的恩人忽然停下步子,回过头看着他,不喜不怒风平浪静的眸子,却让陆忘川体会到什么叫不怒自威的气场。
“别叫我恩人”他说:“也别再问我的名字”
说完又往前走了。
陆忘川这个记吃不记打的蹭蹭鼻子又说:“你救了我的命,为什么不能叫你恩人,那我叫你仙人?反正你是神仙啊”
摇着他的袖子撒娇似的说:“仙人?仙人可以吗?仙人?”
花瓶罐子良久才说:“……随你”
这片林子走到晚上还没走出去,若不是领路人是个神仙,陆忘川都要以为他们迷路了。
脚早就走的疼了,于是忘川看到一间破败的木屋就死活不肯早走了,拽着他的袖子装可怜。
恩人看了他半晌的狗皮膏药耍赖样子,双眼中深深浅浅起起伏伏的,不知在想些什么,深的像两团金雾。
最终还是小无赖胜了,陆忘川活力四射朝气蓬勃的四处搜罗茅草,铺了两个简陋粗糙的草铺,献宝一样兴冲冲的指着比较大的一个说:“恩人来,你睡这儿”
恩人无语了片刻,终究还是走进摇摇欲坠的小木屋,在他铺的草窝里坐下了。
赶了一天的路陆忘川早就累了,依偎在他身边躺下,手里依然紧握着他的袖子,打了一个哈欠说:“我睡了,明早叫我一声”
说完,人已会周公。
段重殊没有睡觉,在原地打坐。
夜晚的林风很阴冷,吹的小木屋里破碎的门窗咯吱咯吱直响,也吹的陆忘川打了一个寒颤,不自觉的又往他身边凑了凑。
段重殊垂眸看他一眼,抬手一挥,门窗紧闭上了,冷风顿止。
他闭上眼进入禅思。
不消一刻,他忽然睁开双目,捕捉到了悄然从窗口溜走的一道林影。
两位白衣童子旋然现身,面向他双手合十道:“师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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