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是喝多了吧?
他伸手想揉一揉自己的头,一抬手才发觉身上好像压着什么重物,便用手指小心地挑开床铺一看,随即吃惊地发现原来李玄青还睡在自己身上!
一时间,卫云翼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按照往常的惯例,李玄青总会在卫云翼醒过来之前就穿好衣服去上早朝了,所以再相见总是傍晚掌灯,前夜旧事就那么过去了,水过无痕。
也正是因此,卫云翼才能维持着他白天、黑夜二重不同的人生互不干涉:月下尽管淫靡,不干我太阳下衣冠楚楚,君子坦荡。
然而今天,李玄青犯规了。他没有在卫云翼醒来之前去上早朝,而是让卫云翼在白天看到了他赤身luǒ_tǐ的样子,看到了两个人在夜晚的罪证。于是微妙的平衡就这样打破了,卫云翼还没来得及想好怎么去适应。
不,最紧要的是,第一句话,要跟他怎么说?
怒叱其yín_luàn?
不,昨晚的记忆还残留在脑海中,两个人都是罪魁祸首,自己没资格骂他。
装模作样地笑而不语?
不行!那样太肉麻了!又不是他的女人,装什么千娇百媚?
索性不说话,冷漠地看着天花板?
不,根据以往的经验,这可能会激怒他,拿话讽刺自己还能忍,若是做出进一步的呢?以现在的身体怕是吃不消。
还是装没有醒好了,等他醒了之后自己再起来,这样就跟往常一样,什么也不会破坏。
卫云翼打定主意便打算闭上眼睛,结果一瞬间的失误看了眼李玄青,却发现他已经睁着眼睛看着自己,不知道什么时候醒过来的。
卫云翼吓得一下子没了反应,只呆呆地看着他。
可奇的是李玄青也没有进一步的反应,也一样呆呆地看着卫云翼。
没睡醒?
卫云翼正犹豫着装睡也不是不装睡也不是,这时却听李玄青突然说了句:“你醒了?”
卫云翼慌乱之间应了句:“啊……”
这反应,跟十二三岁的毛小子没差别。
然后李玄青便从他身上爬起来,扯开俩人身上的床帏,又骑在他身上挺直身体看了看小窗外的天光,这才起身下床,随意在地上捡了件长袍披上,站在门口喊了声:
“来人。”
楼下马上传出“咚咚咚”的脚步声,然后是熟悉的春心的声音:
“陛下有何吩咐。”
“朕要回宫。”
“是。”
春心应完就低头起身来为皇帝更衣,李玄青伸开胳膊等她伺候,然后回头看了眼床上的卫云翼,卫云翼一见他看过来,赶紧把目光错开,回头去看小窗。
“以及,”
春心手脚麻利地帮李玄青系好要带,低头垂手待命。
“给他准备热水和衣服。”
“是。”
李玄青说完这一句,又一次回头看了看床上一派冷漠的卫云翼,随后神情复杂地垂下眸子,向前迈步,出门下楼,离开了凌霄宫。
第四十回上
李玄青是走了,可留下的卫云翼却依旧感到浑身的不自在。虽然镜尘已经给他端来了一大桶热水,温度也调和得适当,可他就是一动都不想动,只静静地躺在坍倒的帐子里,仿佛有什么没了结的事必须在这里了结。
昨晚,到底发生了什么?
这是以前的卫云翼不曾想过的。以前的那些夜晚,或是再早的白天,无论李玄青怎么折磨他,羞辱他,调戏他,或是诱惑他,他都从来不曾在结束后去回想和回忆——因为那实在是他最不堪、最不愿意去想的东西,他的教养不允许他接受这样的经历,他的信念也不允许他接受这样的自己。
可是昨晚,他的直觉告诉他发生了一些极可怕的事情。他冥冥中觉得,如果他再采取这样消极逃避的态度,那么很可能最后他连自己都会失去,甚至连失去了这件事本身都不会察觉到。他必须让自己再清醒些,再理智些,而让自己清醒理智过来的前提,就是直面那些不堪回首的夜晚。
卫云翼,你必须坚强起来!
卫云翼咬了咬唇,然后微微阖上眼睛,以一种自虐式的觉悟逼自己回想昨晚的经过。
昨晚,本来是自己准备了“春风柳”的酒招待李玄青,然后两个人喝了酒,交了杯,还被迫坐在他怀里喂他“皮杯”,然后他吻自己,脱了自己的衣服,不知怎么把自己抱上了床……怎么抱的?……不重要,因为到这里都还在自己的计划之内。然后在床上被他用嘴……吸了出来,作为代价答应了他什么……然后是……蜂蜜?涂蜂蜜……对,然后是涂蜂蜜,再然后……再然后是什么?
——“云翼……”
——“啊——不要!——用力!——啊!”
——“唔……嗯……啊哈……”
——“快……快!……”
——“李玄青!!!”
不行!
卫云翼猛地用双手死命捂住自己的耳朵,漂亮的浓眉痛苦地拧在一起。
我不要听这个声音!这是什么?!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声音?!
卫云翼感到自己的心脏剧烈地跳动着,脖颈和头上的动脉搏动得仿佛要炸开,头疼欲裂,什么都不能想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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