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房间窗帘厚重,拉严实之后外面的光线透不进来,屋里暗暗的,让人误以为天还早。
其实这会儿已经过中午了。
吴一的内线电话打来没几分钟他人就已经来到了杜念和席乐住的房门口,轻叩两下,听见里头杜念应了一声“进来吧、门开着呢”,这才稍有些犹豫地推开门。
刚刚在电话中,杜念对他说的是:“我和席乐在房间等你。”
是席乐,不是席音。
吴一明白他们已经把话挑明了,看来昨天那件事倒意外地成全了什么,这两个人能把话说到这一步,应该也是经过了一番深谈的,说不定连彼此的心意也已经传达完毕,吴一心里已做好了要被“秀一脸”的准备。
不过等他进去之后就发现里面的气氛跟自己想象中不太一样。
杜念跟席乐各自坐在一张椅子上,一个是气定神闲,另一个则面无表情,见他进来十分同步地抬了下眼点头示意,默契中又夹着一层说不上来的古怪,虽不显尴尬,但是跟甜蜜暧昧之类的氛围也绝对沾不上边。
这难道是……谈崩了?吴一递给杜念一个“你又作什么了”的眼神。
杜念冲他意味深长地笑了笑,下巴朝床上一抬道:“坐吧,来重新认识一下。”
吴一:……别人都是花式撩,只有这位是花式作。
席乐在一旁轻轻清了下嗓子,吴一将目光投向他,两人视线碰在一起时还是下意识地尴尬了下,不过都没有避开,片刻之后吴一先开口低声叫道:“小乐。”
“二哥……”席乐神情顿了顿,用了旧称。
在他们还小的时候,一共有六个孩子玩得比较亲近,以杜念为首,按年龄依次排下来就是吴一、栗冬、栗夏、席音,最末是席乐。
席乐对杜念是有别样的亲昵,跟栗冬是太熟不想客气,对席音则压根用不着,所以这么“按资排辈”的称呼他只用在了吴一和栗夏身上,习惯性地叫“二哥”和“四哥”。
不过自从三年前席音失踪,他假扮成他之后,在人前便只能按照席音原来的叫法来。
但事实上吴一当初在出事后一赶到席家就认出他到底是谁了,正如杜念所说的那样,以吴一对席音的感情也不可能把人认错。
仓促中吴一曾将席乐拉到一边问他席音到底怎么了,为什么忽然离家,又为什么会遇到那种事……
可惜这些问题连席乐自己都没有答案,更没有办法去回答他,见吴一看穿了自己只能央求他不要把真相说出去,虽然他也不知道究竟为什么不能说,但是席音让他要保密,他在不明前因后果的情况下只能照做。
当然,吴一答应了他,可是那声“小音”却无论如何都叫不出口。
最后吴一几乎是逃也似地踉跄离开了席家,没过几天正好他也要去外地上学,这一走就是将近三年没再回过辛阜。
他在逃避什么,席乐心知肚明。
这一次要不是为了吴叔的事他不得不回来,席乐估计吴一可能还会继续避开他,避开见到与自己喜欢的人长得一模一样的双胞胎弟弟,以免勾起心中好不容易才压下去几分的伤痛。
他们三个人一路从辛阜到伊洛卡,途中席乐几次看到过吴一望向他时那种充满落寞又怀念的眼神,自己心里也不好受,只好都装作没看见。
到了此时方把话说开,身份无需再强行伪装,他跟吴一之间的尴尬也终于消去一些。
杜念在旁边静静观察着他们两人的反应,为了给他们多留出一些缓冲时间他便暂时没有吭声,趁着空儿还稍稍将自己的思绪抽离了片刻,回想起刚才的事。
就在二十分钟前,他刚对席乐表明了自己的心迹。
虽然这份表白来得比他预定的要早一点,不过影响不大,杜念一直都不是个很在意形式的人,能让他知道了就好。
而席乐在听到之后,虽然在最初几分钟之内整个人都是呆住的,眼中也不是没闪过惊喜和动容的神色,但是最终他却冷静下来,对这句期盼已久的话所给出的反应竟只有一个沉默的颔首。
不是应该高兴的时候,他高兴不起来。
更何况,在他以“席音”的身份怨恨着杜念的这三年中,其实一直都被一个难以启齿的自私念头折磨着……
那就是比起“无端终止调查”和“刻意隐瞒真相”这两大“罪名”,席乐很清楚自己内心深处最无法原谅杜念的地方,是他在得知“席乐”失踪之后所表现出的那种冷静和淡定。
他冷静得近乎无情,好像“席乐”的下落不明对他并未造成什么影响,好像他根本不在乎“席乐”的死活,好像生命中有没有“席乐”这么个人的存在于他而言都没什么差别。
席乐就是恨这个。
他在不知道杜念已经认出他的前提下,一直都以为:原来我在他心里是无足轻重的。
他对他交付了几乎全部的信任和感情,所以在他“失踪”之后,才会被杜念所表现出的“事不关己”伤了个体无完肤……
可是现在,情况却不同了。
杜念知道他是谁,自始至终。
因为知道他还好好地在自己身边,所以才能够保持镇定,并没有惊慌失措或是伤心欲绝。
三年来的一幕幕场景在席乐脑海里头过电影,曾经那些被自己忽略了的细节,以及那些原以为是对“席音”的关心,此时再回想起来才体会到当事人的行为背后更加深沉的动因。
可是难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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