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番虽不曾见教,但凡识得庸医的人,便知他先是个茶痴酒癫,再是个器痴,末了才是色痴。倘不是那日过当阳时听得风声道他要寻的那物事已在蜀中有人见到,只怕脚程慢了便寻不着,况那时正值隆冬,茶犹未生芽,这才未上玉泉山,直入蜀地了。
昨日在老乡家,老乡道清明将至,寺中有个新茶试吃会,四方文人闻香而来,只在这三四日间,携家眷来这寺上布施,宿在这玉泉山脚下,便只待这新茶会。
这数年随庸医东奔西走,新茶会却也不曾少去。这新茶会,原不单单是试吃,却是各人携着各人的茶,到此间一发比斗了,又称“茗战”。那庸医原依着建阳的山水长成,打小便精熟此道,岂有不去之理?是以逢着茶会,他定然要去走一遭,斗一斗。先时自建阳来时,携了个兔毫盏,此前到许昌,解观察追得紧,竟叫没了,故而前番见着那平林柴员外家的兔毫,必是要盗的。
虽不知那妇人说下钱塘是真也还是假,倘原要下钱塘,此番却来当阳,定是对庸医了若指掌。恁的看来,只怕这妇人比之庸医,直是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庸医怕是插翅也难飞了。
那解观察得饮解药,便坐在石上稍运气,将药迫入十二经脉,寒热交搏了一番,面色青白数度,终稍转红润。
小蛇惯于行走,腿脚自是不乏,然这几日起的早了,却是犯困。此时坐在石上,便打起盹儿来。半梦半醒之际,却叫一声兵刃相交惊起,着眼看时,那红衣妇人和两个人影缠斗做一处。三把剑影交错,直叫小蛇眼花缭乱,红衣妇人以二当一,并不显劣势。再看那两个青衣客,却是那日船上的两个兄弟。
解观察兀自盘着腿儿在石上行气,毒却未消完。他这身寒毒,定要每日正午服下那妇人的解药,行气一刻,方镇得住。倘过了午时不吃,到得申时便腹痛难忍,到时再服,须得行气半个时辰方解——倘过了子时未服药,则便肝肠寸断而死。前几日赶路,都担各了时辰,如今气越发沉滞,便是一刻钟过了,并不得通每个穴孔。
他见那二人剑法来头,却是蜀中青城一派。青城山在川西北寒高地,青城派门规甚严,鲜少在中原走动,倘不是去岁追赶吴茗,却在襄阳吃了青城派暗算,解观察也未曾识得甚么青城剑法。到底是不入流招数,招内只是藏暗,屡屡在正道变途,而袭人双目,喉头,胁下,下阴,颇不登大雅之堂。识得了,只须这般防了,倒也无妨,不识得的,须吃几招暗亏。
解观察却是不省得,这二人和去岁那人又不一般,武艺高明许多,只怕又不知为了何事,来寻他的麻烦。却和那妇人缠上了。
那妇人使的剑法解观察却不曾见过。此前只屡屡见得那剑身微微出鞘的寒芒,此番剑身全出,却是满目白光,直刺人招子,倘遮眼看时,又透着隐隐血红,甚是奇诡。那剑法本平常,也没甚么招数,只是见招拆招。可怪便是,那妇人似是能看穿那二人剑路,每每只先将剑格了来路。而身段极为柔韧,直似水蛇。
恰如此时,青衣客一前一后,直取妇人肾俞,乳中,全无死角,那妇人却将腰肢折下,剑身一晃,借格剑之势翻身跳开,二人反手一剑削肩,一剑削足,料那妇人落不得地,谁知她竟能落在剑尖之上,一手却刺向那削肩青衣客腕上,那人手一麻,弃了剑。妇人翻下剑尖,倒踢另一青衣客手中剑,那人竟拿捏不稳,那剑直直往解观察处飞来。
作者有话要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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