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怎么知道他是曹操帐下的?他名曹仁,至于做个什么官我却不知道。”
“三叔以前和他喝过酒吗?”
“知道姓名而已,打过几声招呼,喝酒倒不曾。”
“三叔不觉得奇怪?交情不深,却在叔叔和二叔不在时来找你喝酒。”
“这么说的话……”张飞抓抓头:“似乎是有点奇怪。”
刘协看张飞边说边走,却又不能说快了免得张飞听不懂,急道:“三叔记得见我那天吗?曹操的长子和次子,一个曹昂,一个曹丕。”
张飞问:“怎么?”
“只怕他们回去告诉了曹操,曹操要猜出我的身份不难,因此才命曹仁来打探。”
张飞满不在乎:“鬼头鬼脑,我说他怎么没进来就朝里看,不怕!有我张翼德在,谁也休想抢了你去!”
刘协问他:“三叔一人能打几个?”
张飞说:“几十人不在话下!”
刘协又问:“要是几百人呢?”
“老张豁出性命不要,几百人?算个鸟!”
“若是几千人来。”
张飞傻了,站住脚道:“他敢?”
跟张飞说话,真是太不容易了!
刘协叹气:“曹仁今已见我,若是三叔带我回去,曹仁回报了曹操,曹操知道我在叔叔帐中,岂会不点兵来拿?叔叔这里只有几百人,曹操却有几千人。”
张飞愣了愣问:“那该如何是好?”
“寻一无人之处容我藏身,三叔自行回去,等到叔叔和二叔回来那时,曹兵也该走了,那时再带叔叔前来寻我。”
曹仁都找上门了,事情八九不离十,回去是万万不能!
刘备虽然说此时走惹人注目,可是再不走,就走不掉了。
张飞自己没主意,把刘协的话想了一会,终究觉得有理,这才找了一户空屋,扒开破烂砖瓦让刘协躲进去,又找来些木头盖在顶上。
临走,只觉得把刘协一个小孩子丢在这种地方,没水喝也没吃食,心里愧疚起来,伸手把刘协的头发揉成鸡窝,这才去了。
张飞的愧疚表现……刘协还是能理解的,就是……不太喜欢。
本以为张飞很快就会带着刘备前来,但是从白天等到夜里,到处夜啼呜呜,居然不见人!
什么都不知道的傻等下去肯定不行,天知道外面有什么变故?
刘协费了好大的劲才从藏身处爬出来,借着月色,一路小心翼翼地向洛阳城里去。
他现在早换了穷人家的孩子衣服,满身满脸的泥灰,就是刘备站在面前,只怕也一下子认不出来。
不敢走东门,绕到南边进,草鞋把脚上磨出好几个水泡,等他走到南门口,水泡都破了,草鞋底红了一圈。
索性丢了草鞋赤脚,反而好受些。
走到离宫门老远的地方就有兵士站立,守卫森严,宫门处几十上百匹马,还有许多没穿甲胄的人三三两两或蹲或站说着话。
离得远,听不清。
但是刘协明白了,宫里头还没散会呢!
诸侯将军们的马匹和马仆都还等在外面。
所以张飞还在老实等着刘备回去。
而曹仁只怕也奉了曹操的命令仍在搜捕自己——
刚想到这里,突然听到背后一声大喝:“那里还有一个,抓过来!”
刘协吃惊回头,就见身后几十步外马背上坐着一人,伸出手臂指着自己,他马旁有个兵士正向自己走过来。
暗道一声糟糕,刘协撒腿就跑,听到后面呼喝“抓住那小孩”,脚步声杂乱,显是有好几人向自己追来,忙捡了偏僻狭小的地方瞎钻。
满地的残砖炭渣咯脚也顾不得了,见空就钻,见缝就挤,气得后头追的两个兵士骂声不断,又踢又掀的搞一身炭灰污渍。
虽然个子小在废墟里占了点便宜,但是刘协徒步走了许久,早累得一身汗,跑起来后脚上越来越吃力。
打从这一辈出生还没走过如此远的路。
以往在长乐宫里来去,道远一点,就有车坐,把一双走路的脚养得娇贵得不得了,如今吃够了苦头。
跑得眼花,没看清脚下,一脚踏上一块尖锐的石头,整个小身子扑滚出去,膝盖和手肘都磨得火辣辣地,肯定摔破了,最糟糕的是脚腕拧了,脚底也刮刺刺地疼。
刚挣扎着坐起来,追来的兵士已经看见他,喊道:“小孩别跑!你爷爷的,又不是要砍你!跑什么跑!?”
刘协扶着墙站起来,心知要是被抓,必定要落到曹操手里去,咬着牙跌跌撞撞地逃。
两个兵士看他还跑,骂得更是震天。
来不及选路,刘协一看前面是条大道,往前去没了障碍物肯定甩不掉追来的人,正要转头往别处跑,看到一队人马从主道走过,最后跟着一辆马车。
这时候的马车车轮很大,底座极高,武将登车一步可以上,文官之类却要垫个箱凳,像他过去上辇车,要么被抱上去,要么得踩着小黄门的背才上得去。
刘协脑子一转,往大道跑过去,忍着痛狂追几步,抓住马车下面的车辕,身子一缩,蜷到了车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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