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一个称职的世家子弟,郑元郎自小就有勃勃的野心和远大的志向,不甘心安于平淡,即使在功名上栽了跟头,也没想过要就此堕落,做一个混吃等死的纨绔。
这几年来,他不知在生死边缘走了多少遭,才勉强获得了崔异的信任,在崔异的身边站稳了脚跟。眼下却因着一个蠢笨老友的破姻缘,他就要被打回原形,满盘皆输。
他当然是后悔的。
但在浓浓的悔意中,他居然隐隐的松了一口气,同时觉得自己的形象都高大挺拔了几分。
“你说的很有道理。”
出乎意料的是,崔异竟没有发怒,连面上的表情都没有一丝一毫的波动,无比心平气和的开了口。
郑元郎所说的话,的确是对的。
如果自己频繁对名义上的妹妹做出过于亲昵越矩的举动,定是会引起旁人的非议和不齿。
虽说自春秋以来,大家族里的人便近亲混居在一处,所以兄妹欢好、抵足而眠的事是极为常见的,甚至还被传为fēng_liú之谈,但现下可不比从前了,早在商鞍变法之际,坊间便开始禁止父母子女及兄弟姐妹同室而居,昼夜相寝。加之后世一直尊崇儒家,认为近亲有染是违背人伦的,故但凡有明知故犯者,就注定是会被旁人所唾弃的。
即使自己和她并没有真正的亲缘关系,也同样会如此。
因为她的名字已经记在了族谱上,而她的人也已经在先人的牌位前露过面。在这种情况下,他若敢越雷池一步,那就是亵渎神灵,对列祖列宗不敬,还平白递了个把柄给潜藏在暗处中的那些人。
“但那是你的道理,你们的大道理,与我何干?”
崔异的神态是懒散的,淡漠的。
“就算是旁人百般唾弃我,又如何?”
既然都是旁人了,那自然是和他无关的人。
既然都和他无关了,那他为何要理会旁人是怎么想他,怎么看他的?
他在意的,从来就只有她的喜怒哀乐,她的意愿,她的选择。
“就算有把柄落在了旁人的手上,那又如何?”
难不成他只要做一个金光闪闪的圣人,动辄割肉喂鹰、以身饲虎,在道德上没有任何瑕疵,有若美玉,言行间不落任何把柄,有若神子,就能让那些人对他心悦诚服了?
不能。
那些人只会觉得他病得没药可救,是时候找一卷草席裹出去扔了。
“因为,我想待她好,所以,我就待她好了;因为,我想靠近她,所以,我就不避嫌了。因为,所以,没有旁的道理,没有旁的算计。”
他微眯着眼睛,看向窗外的夜色,缓声道:“这个世上,待她好的人并不多。那个姓凌的,眼下充其量也算是其中的一个吧。他是对她很迁就,很有耐心,连我都挑不出毛病来,而且在男女大防上也守得极严,断不会贸然轻薄于她,更不会在外勾三搭四。以后,即便是她身体的底子没能彻底恢复好,不适合生养,想必……他也不会马上就纳妾的。”
但他宁愿对方是一个朝三暮四,人品堪忧的。
这样,她就不会看上对方,留恋对方了。
只可惜……
“坦白说来,我心里是大为不平的,但……我也绝不会勉强她。”
他虽算不得光风霁月的君子,却也不是暗度陈仓的小人。
“那一天如果真的到来了,我只会给她准备十里红妆,让她风光大嫁。”
“要是……非得说我待她的好是有什么私心、什么算计的话,那大概就是不想让姓凌的那个人松懈下来吧。”
此刻,崔异的神情终于变得郑重起来,眼瞳幽深,如一口深不见底的古井。
“先前我就说过了,待她好的人是很少的。如果我为了所谓的大局就离她远远的,对她不咸不淡。那待她好的人,就只剩下他一个了。时间一长,她就会过于依赖他的好,进而因着这份好而慢慢的失去了主见,消磨了锐气,渐渐被他养废,任由他摆布。”
若是能确保凌准会一生一世的待她好,自己倒是可以试着放手了,让她一直被养废下去。
“但没有任何人是一成不变的。除非,是死人。”
如今凌准还没有过了那股新鲜劲,正值和她浓情蜜意的时候。在这个节骨眼上,休要说是待她好了,即使她要他去杀人放火,他的眉头也不会皱一下。
但这只是一开始。
至于以后,就真的很难说了。
“只要是个活人,就不可能一直围着另一个活人转。”
暂且撇开变心的事不谈,凌准总要养家糊口,总要外出办事的。
当他不在的时候,在精神上已失去了自我的她该怎么办呢?
是做一块望夫石,苦苦的等着他回来?
还是做一个怨妇,揣测他是否鬼混去了?
这样的她,已不再是神采飞扬的少女,而是整日里疑神疑鬼,心眼比针眼还小的妇人。
这样的她,究竟还是不是当初的她,还能不能得到他以初心相待?
而当他开始疲累,开始松懈时,她会不会歇斯底里的揪着他的领子大骂,质问他是不是不再喜欢自己了,而是在外头已有了别的相好?
“应该,不会……”
郑元郎不禁被那幅想象中的画面给吓得打了个冷战。
别的女子那样做,他倒是能接受的。可为什么搁在她的身上,就显得那么的违和,几欲让人不寒而栗?
“这种事,哪说得准呢?”
崔异的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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