婢女很理解许含章的反应。
毕竟连她这种见惯了内宅阴私,经历过大风大浪的人,在骤然听得都督所说的内容时,也都震惊成了那样。
都督fēng_liú不羁,早已不是什么秘密了。
但谁都没有想到,他竟会荒唐到这个地步,把人尽可夫的伎子带回府里不说,还大方的给了名分,锦衣玉食的养着,纵容她们趾高气昂的在内宅里蹦跶,且密不透风的瞒下了她们不堪的来历,直到今日,才漫不经心的说破。
“其实,姨娘们怀上的,极有可能就是都督的孩子。”
婢女继续说道。
大概是一朝得势,麻雀飞上了枝头,这两位姨娘就忘了本分,想着只要笼络住了都督,再生个孩子下来,就能彻底变成凤凰了。
“她们一旦生出了此意,便容易和心思活络的嬷嬷串通一气,每日偷偷的把避子药倒了,借以怀上身孕。”
殊不知这样做,是在不知死活的挑衅都督的底线。
若是在吃穿用度上折腾,或是肆意的打骂下人,都督都不会太在乎,顶多是斥责两句,再晾上她们几天罢了。但一在子嗣做起文章,便无遮无拦的暴露了她们的野心,那都督自然是容不得的。
“旁的不说,就凭她们以前的劣迹,便别想着为都督生儿育女了。”
婢女的话终于说完了。
“我要出去透个气。”
许含章也终于从雷劈的状态中清醒过来了。
作为一个蠢笨的村姑,她很有必要在城中多走走看看,开阔一下眼界,增长一些见识。
“许娘子,这就是灯花树了,快看啊!”
“那边是唱百戏的台子!”
“前面那个老丈捏的糖人可好吃了!”
“桥上卖货的比往日多了好多!”
于是,一炷香的工夫后,许含章伸手掀起了车帘,在婢女们热心的指引下,探头望向人潮拥挤的街道,很快就被满目的喜庆和繁华迷了眼,在心内默默感慨着益州的富庶——连蜀锦都能拿来缠树上,真是太丧心病狂了,太让人向往了!
因着沿路的人和车都太多了的缘故,马车只驶到桥头,便被堵了个进退不得。
“我想下去走走。”
许含章等了一会儿,见路况并未改善,便含笑说道。
婢女们晓得她是闷着了,便没有阻拦,而是留了两个人在马车上,让车夫在原地候着,余下的人则不远不近的跟在她身后,显得很有分寸。
“婶子,这个怎么卖?”
许含章信步闲逛,见一个摊位前摆了堆造型憨态可掬的泥娃娃,其中一个估计是赶工赶急了,把眉头和眉心都弄得很不平整,褶皱横生,看着竟和惯爱皱眉的凌准有几分相似。
“小娘子,那个是做坏了的,我这儿有更好的。”
老板娘略有些羞涩的一笑,“不过,你如果实在是喜欢的话,我可以给你算便宜些。”
“不用了,按平常的价钱就行。另外,我再添一倍,你给我加个木盒,装起来。”
许含章越看那个皱皱巴巴的泥人就越觉得欢喜,毫不计较的道。
她已打定了主意,待会儿一到军部就把它送给凌准,顺带看他会有什么表情,是不是也皱着眉,和这个泥娃娃一模一样?
“多谢了。”
片刻后,她抱着木盒,小心翼翼的走进了人群中。
又过了片刻,她突然呆住了。
因为,她在人群中看到了一个熟悉的身影。
身姿挺拔如松,皮肤微黑,目光清澈,着一身式样简单的黑袍,腰间配刀,步伐从容不迫。
是凌准。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能一眼看到他,认出他。
明明桥上有这么多的人。
但她就只看到了他。
然后,她不由自主地跟上了他行进的方向,想要从他背后绕过去,再在他肩上重重的一拍,好吓他个措手不及。
“这位郎君,我真不是有意的……”
不远处忽地响起了一道惊惶的声音。
一个清秀的小娘子脸儿涨得通红,正竭力摆脱着某个油头粉面的男子的纠缠。
“来,快给我擦干净,不然我怎么见人啊?”
男子嬉笑着拽住她的手,就要隔着沾了糕点屑的衣料,往他小腹下一个可疑的凸起处上按去。
“已经擦干净了,不用谢我。”
下一瞬,许含章看见凌准猛地加快了脚步,飞快的走了过去,拿刀鞘在男子的那处一拍一扫,无视男子鬼哭狼嚎的惨叫声,轻描淡写的说道。
“噗……”
许含章没想到他在正义热血之余,居然有这么促狭的一面,不由捂着嘴,轻轻的笑出声来。
“是啊,都七天了……”
答话的人长长地叹了口气。
做婢仆的,命都是不值钱的。
就像春芽,明明是个老实勤快的丫头,就因为不慎将木鱼磕了个印子便丢了命,
死后更是连全尸都保不住,只因老夫人发了话,说是必须将尸体扔去乱葬岗喂狗,才
能洗清那份亵渎神佛的罪恶。
死得那样惨,怎能不怨不恨?
但即便是做了鬼,生前的仇也是报不了的。
府里很快就会请来得道高人驱邪,三两下便能把春芽打得魂飞魄散,永世不得超
生。
“活着的时候没能耐,死了以后也没本事,一辈子也就这样了……”
有人没精打采的说道。
也不知是在说春芽,还是在说她自己。
众人听着不免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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