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毕竟不年轻了,一惊一乍之后便是浑身疲惫。将孩子交由曹丕,再进入房中探望了甄姬。见她虽面色惨白极其虚弱,却果真是没什么大碍,便招呼曹植回去休息,不再打扰这对年轻的小夫妻了。
时有迷信说孩子不足月出生是为不吉,府中也起了这番流言。只是并未成什么气候,很快被卞氏压下。
满月时曹操也回了信,为孩子取名为“叡”。
一时间,曹丕院中人来人往,络绎不绝。
再过一月,便又要到夏历三月的祓禊仪式了。
每每这一节日,文士们总要聚集在一起,外出游玩顺便留下些诗作以示文采。于大多文士而言,一则能多交些志同道合的好友,再则有时也能在流觞曲水中一鸣惊人,继而流芳百世。
从曹操定都许昌,曹丕一直乐于组织此事。几年下来,也成惯例。这之中不断有人为曹操所用而离开,亦不断有新人闻名而加入。
而其中不得不说的是,有关曹植传言,皆已成趣闻。
暂且不论他第一次参加时所作那一首字字珠玑然连起来狗屁不通的诗,仅是只要他参加酒杯便似认得般接二连三停在他身旁,无论他作诗与否、不将他灌醉便不罢休之事,足够人们八卦了。
更还有人笑谈曰:一见曹植诗酒误。
曹植第一次听闻时,只觉得某处正在森森地疼。
后来听久了,才缓缓淡定了。
反正前有流觞曲水作弄写诗,后又有无良先生逼迫作赋。他既反抗不了,不如安然享受。
——且一旦接受这种设定的话,生活也变得挺带感的啊!
曹植这般安慰自己,开始思索应对之法。
说白了,准备好诗词,届时念出来便是。
曹植幡然醒悟!
因而整个二月,他翻阅诗经,踏足城里城外。除偶尔探望侄儿,皆在忙作诗一事。
曹丕踏入曹植小院时,曹植方写下一首诗。
自甄姬生下曹叡后,曹丕颇为怜惜母子俩,时常陪伴左右,这些日子也便不再踏足曹植院落。近两月来,除了曹植偶尔前去探望,兄弟两人根本不曾见面。
曹植抬头时,只见眉目清朗的青年从容走近。春日暖阳洒在他的面庞,神色之间愈发英气勃发。
曹植便询问道:“叡儿近来如何?”
曹丕微笑起来:“虽有些体弱,在娘亲照顾之下倒是好了许多。”
他顿了顿,复而叹了口气:“倒是你,这两个月来与二哥见面除了说叡儿,便无话可说了么。”
曹植闻之,感觉说不出的微妙。
——这话听着,怎么这么像是在抱怨自己近来无视了二哥呢?
尚未等曹植纠结出结论,曹丕已将目光放到案几之上:“四弟是在做诗么,好雅兴。不知二哥可有幸观之?”
曹植摸了摸鼻子,略去心中怪异之感,将手中纸张递于曹丕。
上书:望云际,有真人。安得轻举继清尘。执电鞭,骋飞驎。不到二十字,翩然、工整落于纸上,甚是养眼。
曹丕眼含笑意,默念一遍,缓缓敛容静思。
这首诗表面上看似在些云际仙人之从容厉害,实则隐含些微不可觉察的求而不得之遗憾。
……求而不得么?
曹丕心中思虑颇多,面上却丁点一点不显,眼中甚至透出些许的戏谑:“二哥怎觉这首诗不若表面简单呢?”
曹植满头黑线。
他写下这首诗前,郭嘉才来信说他遍寻翼州,再无法喝到如昔日他与曹彰酿造的烈酒相似之酒,便询问曹植其中有何关键。曹植自然而然想到那风淡云清之人,心中些许怅然。忽然之间灵光一闪,才记下这首诗。
然这些又不能同曹丕说,曹植便轻描淡写道:“不过仰望苍穹时忽然想到的几句话,又哪来什么深意呢。”
曹丕见状,只意味深长道:“咦,二哥却见这首诗中隐含情谊呵……四弟这又是在思念谁呢?”
曹植无奈道:“二哥你就别取笑弟弟了!再过些时日又到祓禊仪式,植只是在提前准备。”
曹丕敛眸掩去所有表情,终是轻笑道:“原来如此。说起来,不知今年你需再作几首呢?”
曹植愈发无奈。
答案很快于三月初五便揭晓了。
在曹丕意味深长的凝视、杨修戏谑的神色以及众人善意的微笑里,曹植一改往日懒散。他正襟危坐于水边,微笑着凝视着酒杯,就等它落在自己面前。
果不其然!仅是第一次,酒杯便落在曹植面前时。
人群之中有笑声传来,曹丕与杨修更是笑容满面凝视曹植。不同的是曹丕已知晓他有所准备,而杨修洗耳恭听。可见曹植无论选择吟诗抑或喝酒,皆是众人喜闻乐见。
曹植额上三条黑线。
他飞快做了首诗,正是先前曹丕见过的那一首。有人露出遗憾表情,也有人称赞后,曹植将酒杯重新放置源头。
此后,无论众人如何期待,曹植这般正襟危坐之下非但不似往常吸引酒杯停留在他身旁,反而是能有多远便漂多!
——直至结束。
曹植嘴角抽搐。
从前他无准备时,隔三差五便要停在面前让他吟诗饮酒;而今他做了充足准备,酒杯居然不用停在他面前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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