每个人的眼睛都被挖走,死于内脏破碎,卡洛斯确定,这不是一只迪腐,但是它们当中一定会有一只是打鼓师。
他走在这条宛如通往地狱的路上,一路收集着死者的勋章,一只手揣在外衣兜里,走动中,指尖和冰冷的勋章相碰,偶尔会染上粘稠的血迹,并不是他心冷如铁熟视无睹,实在是因为这样大规模地在战斗中死亡的猎人们尸体横陈,对于卡洛斯来说,是再习惯也没有的场景。
漫长的流浪生涯里,他有无数次独自一人行走在无人的野外,沿着沼泽,穿过那些大片的带毒的植物,踩着满满的瘴气和迪腐的臭味,这样冷静而几不侧目地路过同类的尸体。
一声尖锐的啼声,猫头鹰从树枝上笔直地往天空飞去,那一刻卡洛斯几乎想也没想,猛地一挥手,一根本来已经枯萎的树藤陡然间长出三四米长,像一把利箭一样追了上去,毫无悬念地贯穿了鸟类的心脏。
猫头鹰的尸体笔直地掉了下来,同时掉落的还有它的一对眼珠,肖似人类,赤红赤红。
卡洛斯蹲下来,撕下自己衬衣的一角,隔着布料捏起了那颗狰狞的眼珠,来回研究了一阵,才轻轻地呵出一口气:“狗屎一样的进展,竟然是藏珠蚌。”
这是一种即使在卡洛斯的年代也极其少见的迪腐,大多喜欢附在人或者动物的身上,极少有人能看见它的真身,它吃人的眼珠,但喜好非常特别——只偏爱“看见罪恶的眼睛”。
眼睛是心灵之窗,很多远古的部落甚至迷信眼球具有某种特殊的力量,而在藏珠蚌看来,这确实是真的,看得见罪恶的眼球里面散发出让它心驰神往的香味。
这样想来,无论是□还是猎人,都非常符合它的品味……至于一开始那位劳拉小姐,有可能是另有隐情。
“藏珠蚌和打鼓师,真是绝配的死亡组合。”卡洛斯叹了口气,心里迅速判断着周遭的情况,现在看来,很有可能是调查过程中,猎人本身的味道吸引了那畜生——看他们集体出动,身上勋章和武器佩戴整齐,在密林中以这样的阵势分布开,很可能是正在搜索什么东西,中了对方的圈套。
卡洛斯活了二十多年,从来没有听说过打鼓师和藏珠蚌有什么共生关系,那么它们为什么会一起行动?
他感觉到脊背上的汗毛都竖了起来,那是一种对危险的本能感应,就在这时,不远处蓦地传来一个女人撕心裂肺的惨叫——那是垂死的人才会发出的惨叫,卡洛斯头皮一炸,飞快地往那个方向狂奔而去。
人说话的时候声音或许有所区别,尖叫起来差异就相当小了,卡洛斯那一瞬间心都提了起来——是……是她么?
他穿过灌木丛,视线瞬间一片开朗,随即,卡洛斯清楚地看见了一个被吊起来的陌生女人,她头朝下,长发盖住了整张脸,身上满是血迹。
卡洛斯瞳孔皱缩——不对!打鼓师能在瞬间震碎人的内脏,她怎么可能有时间发出尖叫?!
在奔跑的脚步还没有落地的刹那,卡洛斯就无声地念诵了一个咒文,紧急中一个保护加持从他身上辐射出去,造成空气的隐隐波动,还没有来得及完全成形,那被吊起来的女人突然抬起头来,睁开一双血红的眼睛,手握成拳,猛地往自己的胸腹处敲打下去。
没有发出任何声音,然而巨大的能量波动笔直地向卡洛斯撞过来,最外层的保护咒文瞬间支离破碎,卡洛斯往后退了十几步,重剑挡在胸前,手指飞快地在小范围内画出了一个法阵——这是最节省时间的应对,然而需要准确地知道对方那看不见的攻击位置,并且只能依靠刚刚被击碎的咒文判断,稍有差池,基本上就可以和之前那些躺在地上的兄弟们作伴了!
下一刻,法阵和攻击彼此相撞,发出“嗡”的一声,震得人头皮发麻。
女人浑身痉挛着尖叫起来,身体仿佛被吸干了一样快速地枯萎,然后像是个破布娃娃一样地挂在树上,方才仿佛充满鲜血的眼睛里没有一丝光芒——那不过是一具死得不能再死的尸体。
竟然跑了。
卡洛斯的胸口在刚刚的撞击中有些闷痛,他咳嗽了一声,走过去把女人的尸体放了下来,对方的眼睛就像那只猫头鹰一样,笔直地掉了下来。
看来猎人们就是被这种伎俩吸引的,卡洛斯想,那么肖登夫人呢?她现在在什么地方?
雾气越来越浓重,两只迪腐并没有走远,卡洛斯知道,它们只是在附近逡巡着,等待时机罢了。
阿尔多早晨就搬来了伽尔的家,古德先生亲自开车送他过来的,他优雅地对等在门口的伽尔点点头说:“麻烦你了。”
伽尔干笑一声:“哪的话,卡洛斯还没起床,我先带您去客房。”
阿尔多“嗯”了一声,随口问:“他的身体怎么样,平时是不是没什么精神?”
“哦,不,”提到那位旺盛的精力以及无止无休的好奇心,伽尔苦笑了一声,“正相反,我觉得他完全不相信伯格治疗师的判断是有根据的,事实上他看起来也的确非常健康,称得上活力四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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