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程跟陆明远也合拍了一张,两个小孩站在那个小破院子门口,边上的大人让他俩笑,叶程就抿着嘴稍微笑了一下,陆明远还是那副死样子,虎着张脸,要跟人干仗似地。
果然没几天,陈文淼就带着洗出来的照片过来了,不止钱兴良他们有,陈文淼一家也有,他把他家的照片也一块儿带过来了,几个大人小孩围着照片叽叽喳喳地直兴奋,那年头照相还是件比较新鲜的事,特别是他们这群从山里头出来的,就没几个人进过照相馆。
叶程把他跟陆明远的那张照片放在外婆给他缝的小布挎包里头,跟存折放一起。
不多久,罗超艺的爸爸罗成福,和钱斌的父母,都说要回村里了,他们不认识字,方言又跟普通话差距挺大的,语言也不通,出去找工作特别难,就算找到了,也都是那种工资又低活又累的工作。
山里头出来的人在城市里是不怎么被人瞧得起的,这中间心里落差也挺大的,加上赚不到什么钱,几个人就想着要回去了。这会儿回去还能赶上春耕,一年下来种点米种点菜,他们在老家也不怎么要花钱,在外头虽然说赚了点钱吧,但是米粮全部都是靠钱买的啊,城里花钱又多,这一通算下来,就更加坚定了要回去的心思。
但是他们并不打算把小孩带回去,这两个孩子在城里确确实实是有收入的,而且收入还挺不错的,所以就托钱兴良照顾。钱兴良不爱揽这个活,可经不住那几个人好说歹说的,说这俩孩子基本上都已经熟悉了,也不用再费什么心,他们在这边帮不上忙,搞不好还得拖累自己小孩,又说这生活费叶程怎么给他们就怎么给。
最后钱兴良终于答应了,他想推也推不掉,再说,他自己也确实是有些动心了,这一年下来增加许多收入呢。
就算几个大人走了,叶程和陆明远也没有住回去,他们自己不想住回去,钱兴良也没提,老头子也没赶人,于是还是一直在修鞋铺楼上住着。
要说修鞋店里头最不好搞定的,就是那台修鞋机了,这东西的工作原理跟缝纫机差不多,简化了许多,机器也小巧,不过缝纫机是用脚踩的,这个修鞋机是用手摇的,左手扶着需要修补的材料,右手摇轮盘,这个就需要有比较好的协调性和熟练的技巧了。
叶程和陆明远最主要还是年龄比较小,让个几岁的小孩做这种工作,确实是有点为难了。可这两个娃娃偏偏就爱去动那个东西,晚上没事的时候,找几片吴老头不要的破鞋面,俩人就可劲折腾,一个摆弄的时候另外一个就蹲在边上看,看着看着有时候就急了:诶,不是这么弄,我来我来。
有一天晚上他俩还是在楼下折磨那台修鞋机,楼上的吴老头听他们啪啪啪前后弄折了三根车针,终于还是心疼了:“小兔崽子,还不赶紧上来睡觉,别把车针都给折腾光咯!”
等夏天到的时候,小孩大人都爱穿塑料凉鞋,这个鞋子修起来跟皮鞋布鞋就是不一样,吴老头的店面里头一天到晚点着小炉子,里头放几块木炭烧着。
那时候的拖鞋凉鞋基本上都是塑料的,也不像现在还有泡沫的皮的布的各种材质的,塑料凉鞋要坏了通常就一种情况,就是鞋面的塑料带子断了,有时候是鞋跟断了,这个要补容易,找块颜色大小差不多的塑料片,把一直捂在炭火里头的铁棒子拿出来,从中间烫过去,鞋子就粘好了。
连带的,附近的居民家里头要是有塑料水桶脸盆之类的坏了的话,也是可以拿过来修补的,那会儿的人都节俭,东西坏了也不舍得丢,能修就修能补就补,补什么的都有。
叶程记得吴老头家有一水壶,底子漏水了,一个一个的小洞眼,那会儿烧的是煤球,大概是被腐蚀了。
等补锅的人过来的时候,他就让人家给这个水壶补个底,那人说你这水壶不好补了,整个底都薄得很,补了这边那边又穿了,没用,要么就把这壶底给换了。吴老头就问人家换个壶底多少前,对方说五块,当时买个水壶也要十几块,于是吴老头就补了,补完了那水壶就成两截了,壶底跟壶身颜色材质新旧程度统统不一样,好在不漏水。
就这样一个水壶,吴老头以后就一直用着,直到他去世前一年,叶程都还在他家里看到过。
时间就这么一天一天过去,天气越来越热,夏天的气息越来越浓,有一天傍晚叶程和陆明远回到他们那条巷子的时候,见钱兴良没在,院门紧紧关着,于是就蹲在外头等,可是咋等都不见钱兴良回来开门。
一会儿吴老头就过来了,说你们俩别等了,钱兴良已经被派出所带走了,你们村那俩小孩也被带走了。叶程和陆明远顿时就傻眼了:“为什么要抓他们?”
“俩小孩没事,抓他们能干嘛?就是给送回村里头去。”
“那钱大伯呢?”叶程问。
“我哪里晓得,走,上我那边吃饭去。”
吴老头说着就在前头先走了,两个孩子也只好惴惴不安地跟在后头,晚上吃饭的时候,吴老头跟他们说,有人给钱兴良他们拍过照,上过照片的这一次全都给带走了,然后他又问俩孩子拍没拍照,叶程和陆明心里怕得很,就只管摇头。
当天晚上,他们吃完饭以后也不摆弄那台修鞋机了,就只在自己房间里头呆着。
“他们会不会来抓我们?”陆明远问叶程,毕竟他们俩人也是拍过照的。
“没事,就是给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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