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盼儿对程墨与众不同,他们都知道,现在榆树又说她为程墨淋雨,怎么回事,可想而知。
张清让人去请武空,两人一起取笑程墨,直到天快黑,雨停才告辞。
顾盼儿醒了,吃过药,出了汗,已好很多。
程墨回到后院,她再次睡了。
第二天程墨进宫当差回来,她已好了七八分,能坐起来了。
赵雨菲时时陪在她身边,两人的话题总离不开程墨。程墨回来,吃过晚饭,三人便一起围坐说些闲话,待顾盼儿露出倦意,程墨和赵雨菲才离开。
两人手牵手下了台阶,程墨轻声道:“去你那里坐坐。”
“嗯。”赵雨菲柔顺地应着。一天下来,两人只有这么一点独处时间,她倍感珍惜。
在她房里,程墨可比在顾盼儿房里自在多了,随便往椅上一坐,拉她坐在自己腿上。
赵雨菲依偎在他怀里,闻着他身上淡淡的皂角味儿,心神俱醉。顾盼儿对他痴情,她全看在眼里,先前纵有一点不快,在顾盼儿病倒时早就烟消云散了,自己何其幸运,得程墨如此深情。
两人默默依偎一会儿,赵雨菲道:“盼儿的身世很可怜。”
要是不可怜,怎么会被卖入松竹馆?程墨“嗯”了一声,道:“你要为她说情吗?”
现代人的思维,很难理解她这种做法,不过,想来两人能和睦共处,总是好事。
赵雨菲轻声道:“她也是可怜人,留下她,我多一个人陪伴。”
他对她如此情深意重,已经足够,何况她将为大妇,地位不会动摇。
程墨不说话了。
快三更,看守月亮门的小丫鬟进来问在廊下侍候的翠花:“翠花姐,阿郎出不出门,门要不要关?”
她两次打磕睡,又两次头碰到墙,磕醒了,这都半夜了,到底什么时候关门?
赵雨菲眼中尽是绵绵情意,就那么看着程墨,直看得程墨差点说出留下不走的话。这样不行啊,再这样下去,他真的吃不消。
赵雨菲送到月亮门,看他修长挺拔的背影消失在夜色之中,怔怔站了一会儿,才道:“关门吧。”
过了两天,顾盼儿大好了,精心挑选菜单,备了一桌程墨爱吃的菜,过来请程墨共进午餐。
“这几天麻烦五郎了。我无以为报,特地去醉仙楼定了一席酒席,还请五郎不要推辞。”顾盼儿小病初愈,脸色有些苍白,腰肢欲折,行走间如弱柳扶风。这样一个我见犹怜的少女,谁不心动?
程墨微觉意外:“去醉仙楼定的?家里就有厨子,让厨子做几个家常菜就行了,何必破费?”
她净身出松竹馆,手里只有一点束脩,住到程府后,程墨吩咐赵雨菲给她月银。这么点钱,又要买胭脂水粉,又要做漂亮衣衫,哪里够?
顾盼儿水汪汪的大眼睛看着程墨,低声道:“五郎的恩情,岂是一席酒能报答得了的?我要能亲自下厨做几个菜,才能报答万分之一。不过在外头叫一席酒,算得了什么?”
她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学做两个程墨爱吃的菜,时不时做给程墨吃。
程墨看看门口,道:“雨菲呢?”
怎么一早不见赵雨菲的人影?
顾盼儿轻声道:“姐姐去老宅给大娘上香。”
程墨瞬间明白,这两人又有古怪。这两天赵雨菲时不时帮顾盼儿说话,程墨多少明白她的想法,已经不觉得她的行为古怪难以理解。
见程墨不说话,顾盼儿上前两步,道:“我让醉仙楼送一席席面过去了。”
“那就好。”程墨坐了,道:“我们吃饭吧。”
顾盼儿却不坐,道:“很久没碰琴了,琴艺生疏啦。五郎要不嫌弃,我为五郎抚一曲。”
“好。”程墨点头,且看她要做什么。
春儿奉琴进来摆好。顾盼儿洗手焚香,盈盈一礼,在琴架旁坐了,调了弦,一曲《锦瑟》如行云流水般在房中荡漾开。
窗外风吹竹动,室中琴音绕梁,美人如画,歌如珠落玉盘。不是仙境胜似仙境,不醉都难。程墨再自持,也难免心猿意马。
一曲罢,顾盼儿甜甜一笑,娉娉婷婷走来,手持玉壶,为程墨斟酒,道:“五郎请饮此杯。”
程墨喉结滑动了一下,干巴巴道:“好。”
接杯的时候,不知是有意,还是无意,顾盼儿的指尖轻触了一下程墨的手背。程墨如被雷击,忙把手缩回。
“咯。”顾盼儿轻笑出声,道:“琴还听得么?”
“嗯嗯。”程墨点头,拿筷:“吃菜吃菜。”
他俊脸绯红,一副慌乱的样子,让顾盼儿心情大好。只要他不再一副老神在在,世外高人的模样,就好。
“好,吃饭。”她柔声应着,温顺地在椅上坐下,给程墨布菜。
翠绿色的衣袖滑落,露出玉藕般的玉臂,她看着苗条,手臂却圆润可爱。程墨抹了一下额头的汗,起身挪开椅子,苦笑道:“不用这么客气。”
这时候要能来个神仙搭救他一下就好了。
“应该的。”顾盼儿把菜放在程墨面前的碟子里,道:“我六岁被卖到松竹馆,直到此时,才有了家。多谢五郎,我敬五郎一杯。”
说着,端起酒杯。
“不不不,”程墨忙道:“家无常礼,家无常礼,一家人,哪用得着这么敬来敬去?”
再喝,他就要醉了。
“一家人!”顾盼儿心里甜甜的,笑眯了眼,露出一排雪白贝齿,道:“好,我听五郎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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