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风雨欲来
两日后,陆县令启程回京城上任,青昌县百姓十里相送,从闹市长街一路到山路小道,人头攒动,就连耄耋老翁和黄发垂髫也不例外,场面不可谓不壮观,须知这些人不是为看热闹而来,而是真心从陆县令这里得到了恩惠,对陆县令心中无限感激与爱戴,舍不得这样一心为民的父母官离开,陆县令上任时间不长,却把经年累月沉积下来的冤案错案一一处理,事无巨细。有些人为表心意抓了养了一年自己都舍不得吃的老母鸡送给县令滋补身体,有些人送来一筐子自家种的蔬菜,老妇人亲手纳了冬衣,都成了令陆晋贤无法拒绝的行李。
陆晋贤一路作揖道别,见县民们热情如此,不免也有点感动。一路走出好远,才终于不见了送别的人群,陆晋贤没见着王卉的身影,正暗自庆幸,刚要坐进马车里,里面的老母鸡扑腾着翅膀去啄他,俨然已经把马车当成了自己的私有领地,正在这时,从岔路上冒出了王姑娘活蹦乱跳的身影,王姑娘今日穿了一身窄袖轻便的衣服,肩上斜背着一大一小两个包袱。
陆晋贤本以为终于摆脱了这个说风就是雨的冒失姑娘,谁知道人家还真是来得早不如来得巧。
“陆大人,奴家因为要随大人出行,心中喜悦万分,今早鸡啼三声之时便起来雕饰妆容,故而姗姗来迟,还望陆大人不要见怪。”说完还古里古怪地扭着腰行了个礼。
她不说还好,她一说两人便仔细端详了她的脸,只见那两弯柳叶眉被描得又浓又粗,面颊上两团胭脂仿佛火烧夕阳,耀眼刺目,一双红唇更是如同燎原烈火,还不小心烧出了唇际,这已经不是窈窕淑女了,这张脸半夜出来都能活活吓死人了,陆晋贤在心中咋舌,好端端一个清秀姑娘,怎么把自己折腾成这幅德性。
王姑娘也不客气,虽然自称是来服侍陆少爷的,可是却理所当然地钻进了马车,里面那只老母鸡也不是省油的灯,只听得里面一人一鸡大战了片刻,母鸡突然安静了,有几根鸡毛从帘子里飘了出来。
小椿和陆晋贤面面厮觑,都是一阵毛骨悚然,少顷王姑娘掀起帘子探出一个脑袋:“怎么,陆大人还不走哪?”
陆晋贤咳嗽了两声:“王姑娘,我们是不是要等等青竹?”
小椿脑袋一大,少爷到底在想什么,带上这么一个难缠的姑娘不算,竟然还要带上那个好吃懒做的苏青竹,京城的仕途跌宕莫测,少爷到底有没有危机意识啊,带着这么多个拖油瓶是准备要干嘛啊?!
王姑娘抖了抖手中的包袱,指着扁扁的那个小的道:“喏,这个被我偷出来了,这是他最宝贝的东西,不怕他不跟来,我们先走就是,等他慢慢追上来。”
她说得容易,也不想他们坐的是马车,苏青竹就两条腿,要如何才能追得上他们。
陆晋贤一看,王卉手里拿的不正是苏青竹那个走到哪儿都要带到哪儿的包袱,也不知道里面放了什么重要东西,每次都见他宝贝得很,看王卉一脸胸有成竹的模样,料定这法子或许真的有用,索性也不再等,钻进马车,想到那个人或许正气急败坏地在马车后面追着他跑,陆大人的心情顿时直上九霄。
不久之前他扬尘辟土地从这条路上来,而今他又壮志扬帆从这条路上回去,岂不是命运的峰回路转,令人唏嘘不已。
无话则短,陆晋贤一行人沿着官道一路走了整整一日,便到了云州地界,这云州与青昌县所属的雍州不同,云州多为平原,土地肥沃,河道纵横,又少有灾害,素有“鱼米之乡”的美称,云州刺史自然也就成了一块肥差,云州几代积富,百姓生活富裕,随便一刮便可刮下不少民脂民膏,因此云州刺使的职位炙手可热,人人都想争抢。
小椿一边赶着马车,一边瞧着云州的行人,此时已是傍晚十分,商街之上仍然热闹非凡,来来往往的行人穿着华丽考究的绫罗绸缎,他们那一身衣服在青昌县已属上等,到了这里仍然像土鸡落进了凤凰堆里,两旁的客栈酒楼传出阵阵饭香,闻着香喷喷的烤鸡味,小椿和马都流着口水走不动路了。
陆晋贤三人轻车简旅,一路上没有引起多大的注意,找了一家寻常客栈,便决定对付一晚,这家客栈虽然表面上看起来不甚华丽,店家手艺却是十分地道,一道香酥鸡做得飘香十里,小椿赶了一天路,已是饿极,当即便狼吞虎咽起来,王姑娘也是饿了,吃相也不怎么斯文,倒是陆晋贤,光一口一口地抿着青梅酒,也不忙着吃菜。
此时正是晚饭客流最大的时候,客栈中宾客满堂,喧哗声不绝于耳,跑堂小二端着餐盘穿梭往来,麻溜得很。
“喂,你听说了没,刘刺使最近得了一件宝贝,叫做南海鲛绡,薄如蝉翼,入水不濡,千金难得。”邻桌有人正闲聊着最近的轶事,陆晋贤左右无聊,便有一搭没一搭地听着。
“哦?还有这等宝物?”
“刘大人得了这宝贝,便想着左右自己留着无用,打算差人进贡给七王爷,只是这鲛绡委实轻灵华美,女子见了更要挪不动步,刘刺使府上一妻十三妾,事先不知这是要给七王爷的礼物,人人都想要这鲛绡做新衣,你猜怎的?”那人说到一半便停住了,非要吊一吊人胃口。
“怎的?”
“那一十四个女子为了争抢这一匹鲛绡扭打成一团,生生把这价值连城的宝物扯坏了,随后又听说老爷要拿来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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