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清晨,齐乐天醒来,天还是黑的,张嘉明却已不在他身边。他们今天开工早,要趁着凌晨和傍晚拍夜戏。天气预报是阴天,还有很大的下雨概率,算天赐美运。
跨越半个地球之后,张嘉明变得觉浅,每天起得都比齐乐天早。拜张嘉明所赐,齐乐天索性也吃得到火候越来越好的切片吐司。他饭量也变大,原来是两片的量,现在加倍,张嘉明倒是没什么变化,每次吃完定量的两片后,手肘撑在桌子上喝咖啡,顺便看着齐乐天吃饭。
齐乐天每每被盯得不好意思,也找不到话说,只得对面包本身发表意见:例如“好吃”,“好吃极了”,“这真的是我吃过的最好吃的吐司”。
张嘉明听了问他,是不是我给你一盘土,烤成吐司的形状,你也会觉得好吃。
齐乐天犹豫半天,才回答:“倒是不会……”
张嘉明笑了笑,撩起齐乐天遮住眼睛的头发,为他别到耳后。他勾了勾齐乐天发红的耳尖,才抽回手。他的样子,就像前一夜什么都没发生过。
没有争吵,没有疯狂的xìng_ài,也没有张嘉明变了调融了哽咽的声音。
这天拍摄计划是汽车旅馆的戏。这段戏不少,是项北踏上充满霉运之旅的前奏和起点。这段大多夜戏,要趁光不太强时候拍。本来国内拍也不是不行,可张嘉明总嫌摄影棚建不出荒野中汽车旅馆的风情,硬是在紧张的拍摄计划中挤进这一段。
汽车旅馆的老板是灯光师史蒂夫的老友,以很便宜的价钱租给他们一天。旅馆的环境和张嘉明预想中一模一样:规模中等,位置偏,有室内室外都设座位的小餐厅,还有停车场后就是大片树林。
前半段拍摄得异常顺利,往常日出的时间,还不见晴亮。他们连着拍了四个多钟,剧组工作人员才去吃早饭。
齐乐天坐在身旁布莱恩,用尚有生疏的英文和对方聊天。先前张嘉明批评过他姿态不对,他无法不在意,便向专业摄影师讨教。他把布莱恩的话录下来,一遍遍仔细听,实在听不懂才问张嘉明,让张嘉明帮他翻译。
剧组早餐结束天还是阴的。大家正说运气不错,打算一鼓作气,赶在午饭前拍完。可是天公偏偏不作美,居然在各部门都做好准备时放晴。
太阳太好,晃得人眼晕。这已不是用减曝几档就能解决的光线问题。张嘉明走到几台摄影机旁,来回看了看,和布莱恩商量决定暂时休息,等天色合适再继续。
齐乐天怕晒,躲到树荫下,远远看张嘉明在长桌旁喝咖啡,似阳光下的一团黑雾。他拿着张纸写写画画,然后折了几折,找人要了个信封塞好。他黏住信封,站起身,冲注意到他的张嘉明,冲他的日光走去。
站在张嘉明身旁,齐乐天松开手,不偏不倚,信封刚好落在张嘉明眼前。
张嘉明撕开信封,里面是张边缘参差不齐的纸,从齐乐天记生词的本子上撕下来的。上面写着一行字——
张嘉明,你好,我是项北。等你有时间了,有兴趣聊聊吗?
张嘉明刚好在喝咖啡,看到纸上的内容,一口咖啡差点喷出来。他看了齐乐天一眼,齐乐天以奇迹般的速度坐到布莱恩身旁。他兴致勃勃地和布莱恩聊如何拍照。布莱恩看起来很喜欢这位徒弟,他甚至让齐乐天摸了自己最宝贝的相机。
不知怎地,张嘉明看着那二人讨论的样子,有些高兴。
张嘉明找旁边的副导要了根笔,在纸上写了一句话。齐乐天给他的信封被他撕破了,纸无法再装回去,他就叠了个纸飞机。张嘉明冲飞机头哈气,手腕一抖,纸飞机在蓝天下划了道圈,恰好飘到齐乐天眼前。
齐乐天仿佛早就预料到,不用看,便接住了纸飞机。他和布莱恩说着话,手指灵活地展开那张纸。装作不经意,低头瞧了瞧。
看清张嘉明的字,齐乐天嗤笑一声——
项北,你的语气真像约炮。
齐乐天写了一行字,把纸团成一团,扔给张嘉明。
张嘉明打开看,上面写着:如果我说是约炮,你跟我约吗?
不约。我现在有个很好的床伴,和他做的感觉特别棒。我不想跟别人搞。张嘉明在纸上写。
他把纸条折回飞机的形状,刚要往齐乐天的方向扔,一偏头,看到不远处树林中反射的阳光。他突然想起前些天齐乐天说有人跟着他们偷拍,便突然发觉,那光非常像镜头反射的。
“谁!”张嘉明本能用中文喊。
树林中刹那传来枝叶抖动的响声。张嘉明拔腿跑去。
张嘉明在林中穿梭自如,亏得在国外住过一阵子,比偷拍者跑起来更有经验。很快,张嘉明就看到了对方的背影。他手长腿长,一伸手,便捉住了逃跑者的衣领。
那人个子不高,力气看起来也不大,被张嘉明一拽竟然抱着手里的东西,仰面栽倒。
张嘉明定睛一看,是个他完全想不到的人。
“你怎么在这里?”
他确信这是与自己所居住城市相隔太平洋的北美大陆,是一个主要以讲英语为主的城市。眼前这个人,和周遭一切太格格不入。
摔倒的人无奈地扬起手中相机:“拍你啊。”
张嘉明倒是不得不赞赏对方的专业精神。他曾经的床伴曾对他说,这位业界人见人厌花见花败的大狗仔先生,为了蹲点拍摄对象,天寒地冻在外整整熬过一夜。他不知道,这个人为了蹲点,居然肯飞跃重洋。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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