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有德紧随其后也跟了上来。
随着马车缓缓前进,张有德忽而低声问道:“殿下,奴才有一事弄不明白……大皇子如今势力全无,您为何要——”
“没了势力岂不正好?能叫他将先前那些不该有的心思全数收起来。”闻人久轻描淡写道,“再则,闻人轩虽说这次栽得重了些,但不可否认,平日里他处事圆滑,行事沉稳。这样一个人物若能为孤所用,日后必能成为孤的一大助力。”
张有德点了点头,似乎明白了:“现下殿下在大皇子失意时帮了一把,日后——”
闻人久却只是似笑非笑地看了看张有德,轻声道:“你当闻人轩是傻的么?”
“那……”
闻人久道:“只不过,对一个砍掉了四肢、拔掉了利齿的老虎,喂点食总是没甚坏处的。”侧头撩开车帘朝外瞧了瞧,“毕竟当下这般光景,二皇子与他势同水火,六、七皇子年岁尚小,不成气候。他除了能依附于我,也无其他出路了。”
张有德点了点头,其中的弯弯道道虽只窥得一二,但是却也足够惊心。扫一眼自家太子爷纤弱的模样,心下叹息:生在这吃人的地方,纵然享受着泼天的财富,掌控着千万百姓的生死,却也日日时时被人算计,也算计着别人。
却也不知道是幸还是不幸了。
第60章
第六十章
时光荏苒,转眼便到了八月。
八月的帝京天气已经热的有些狠了,夏蝉匍匐在树枝枝干上,顶着烈日不眠不休的鸣叫着,无端恼人。
闻人久正于书房内坐着垂眸翻阅远从戍洲传来的信笺,正巧张有德推门送茶过来,见状便笑道:“是世子的信?”
闻人久没有做声,将手中的信笺折了放到一旁,正过身子执笔沾了些墨,略略思索了一番,随即下笔写起了回信,半晌才开口淡淡道:“不过是向孤汇报军中的情况罢了。”
张有德将茶放到闻人久的书案前,瞧着他回信的模样,笑眯眯地道:“奴才也没说世子在信里说了旁的事啊。”
闻人久掀了眼皮瞧他一眼:“你最近这嘴倒是伶俐不少。”
张有德闷笑一声,道了一声“奴才知错”,却也不敢再打趣,只自顾自地拿了扇子站到闻人久身后,轻轻地为他扇起风来。
“不过说起来,世子去戍洲也两月余了,来信却不过寥寥。倒不知那边情境究竟如何。”张有德在闻人久身后站了一会儿后忽而出声道。
“洛子清那个人……呵。”闻人久念着这个名字,垂下的双睫遮住了他的眼,旁人无法窥探那双眸子里透露出了怎样的颜色,只是那唇边却不经意地溢出一丝极浅淡的笑意,“到底是流着洛家的血,比起在这皇宫,他在那戍洲过得怕是要更加如鱼得水些。”
搁了手中的笔,待得纸上的墨迹被风吹干后,仔细折了,放进一张信封里去,然后侧身递给了张有德:“替孤叫人去将信送了罢。”
张有德应了个“是”,也不敢耽搁,领着那信笺快步出了书房。
待张有德走后,闻人久本想着继续批阅奏折,但是批了并不很久,眼角瞥到洛骁的那封信,略迟疑了一瞬后,鬼使神差的,却又忍不住伸手那信捡起来瞧了几遍。
指尖漫不经心划过信纸,瞧着那些散发的淡淡墨香的字句,闻人久微微在上面摩挲了片刻。与那人如同文臣一般俊雅秀气的外貌不同,洛骁的字却是狂放,明明是正统的楷书,却也能叫他从字里行间瞧出一股不羁来。
但是字句倒是简练得很,不过百余字,简单将这些日子戍洲战况情景说与他听之后,便再无其他寒暄。
竟是一字也无。
闻人久微微垂了垂眼,瞧着信上写着的百余字,好半晌,却似是突然发现了什么一般,倏然半眯起了眼眸。起身走向身后的书柜,从一个木盒中拿出了月余前洛骁寄来的另一封信笺,然后将里面的信纸从信封中抽出来,一目十行的仔细瞧了瞧,半晌,将手上的信笺重新收好,微一抬眼,那鲜少有什么情绪浸染的黑瞳深处,竟也罕见地浮出了一丝愉悦的笑意。
洛子清啊洛子清!
闻人久微扬着唇角,轻声念了一遍这个名字,不知想了些什么,随即才重新坐回了书案前批改起手下的奏折来。
戍洲。军营。
“张将军现在何处?”洛骁方从战场回来,翻身下马,随手拦住一名士兵便出声问道。
那士兵忙道:“张将军与赵副将、孙军师正在将军的军帐中。”
洛骁应了一声,将马匹交予一名下士,道了一声“替我看顾好它”,随后径直便去了张信的军帐。帐内几人聚在一处,却俱没有说话,脸色看起来有几分沉重。
洛骁将头盔脱下拿在手中,几步上前便道:“我从战场刚下来便听说了,怎么,戍洲灾荒已经严重至此,那周太守依旧不肯放粮赈灾?”
副将赵莽啐了一口,骂道:“那龟儿子就差认那些银钱米粮做爹了,怎么舍得将自个儿的爹供出去!”
孙军师按了按王副将的肩膀,王副将用力一拍桌子,随即用力叹了一口气,又坐了回去。
“先前倒是放了一次粮,但周内布施的摊位不过半日便就散了,再去问,那头只道戍洲的粮供给了我们这里,他们那儿是半粒米也没有了,”孙军师沉声道,“这话一出,无论信得人有几许,但是传出去毕竟有损我军声誉。而且,时间久了,三人成虎,只怕难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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