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传捷一副垂头丧气的样子让李榆也很无奈,他到阳和以后看到的听到的多了,对明军的现状很清楚,这支军队根本打不了仗,不过他是来混日子的,明军好坏与他无关,任由张传捷诉苦。
张传捷老婆的刀削面才能勾起李榆的兴致,张传捷给他加了一大勺醋,吃起来味道不错,看着李榆狼吞虎咽的样子,张传捷忍不住骂道:“你怎么像饿死鬼投胎似的,老子存点白面容易吗?”
“好吃,真好吃,在兵营里除了高粱就是小米,吃多了就上火,到你这儿是头一回吃麦面。”李榆吃了两大碗才罢休。
吃完饭的时候,宋统殷的家丁来了,叫张传捷马上到副使衙门去一趟,看到李榆也在这儿,又说了一声,李把总在这儿正好,不用再去找你了,宋大人叫你也去一趟。
宋统殷的副使衙门今天很热闹,顺义王卜失兔主动向大明纳贡了,而且破天荒地把几百匹贡马交到了大同,这可是多年没有过的事,卜失兔向来都是一开春就向大明伸手要市赏,纳贡的事提都不提,朝廷要是不把他逼急了,他连头驴都不愿意给。新皇登基之始,就遇到这种好事,三镇文武要员都觉得这是自己为朝廷操劳的结果,忙着给朝廷写奏折表功,宋统殷作为大同巡抚的副使,表功的机会还轮不到他,但他也没闲着,召集了阳和的一大帮有头有脸的文人在衙门里开起了诗会,要为这一多年未遇的功绩写诗赞颂。
这帮文人们品茶吟诗、畅谈古今,把宣大总督连同他宋统殷大大吹捧了一番,说得宋统殷也踌躇满志,中午吃过酒宴,文人们意犹未尽继续吟诗作赋。宋统殷起上午督标的人和投过来鞑靼在白登河操演,据说督标败得还挺惨。宋统殷这才想起督标的张传捷昨天跟他说起过这事,还想请他到场观操,可他想着今天的诗会,把这事推脱掉了,宋统殷觉得自己还是应该关心一下此事,于是就派家丁把李榆、张传捷找来问话。
李榆、张传捷来到副使衙门,张传捷垂头丧气地把操演的情况告诉宋统殷,李榆在一边一个劲地给张传捷说好话,不是张千总的错,也不是督标的兵不行,主要是督标的马匹不给力,如果让他的人骑督标的马操演,一样也要输。宋统殷心不在焉地听着,他一点也不怪罪张传捷,自己的兵是什么样他自己心里清楚,张传捷在阳和已经是非常优秀的年轻军官了,他还能把队伍带出去操演,其他军官早就在混日子了,有些除了发饷时来一下,平时连人影子都找不到。
宋统殷很和蔼地表示,他对两位大同军中的青年才俊能勤于练兵非常满意,如今正值多事之秋,练好兵才能打好仗,打好仗才能有军功,你们好好干,大明对有功的将士从来不吝奖赏。张传捷见宋大人心情很好,趁机帮李榆诉苦要东西,宋统殷很爽快地答应了,不就是几匹布和一点棉花嘛,这点东西都不给,人家还不得说大明太黑心了。
李榆、张传捷要告辞的时候,宋统殷突然想起件事,向李榆说道:“李把总,本官记得你说过你读过些书,你可懂诗文?不懂也没关系,你们俩随我来。”宋统殷带着俩人就到了前堂,他当然知道这两个武夫是粗货,但李榆是从鞑靼投奔而来,他希望李榆知道卜失兔纳贡的消息,并且感受到大明的朝气蓬勃、儒雅华贵。
宋统殷回前堂时候,诗会正到了**,文人们中午喝了酒,一个个正在兴头上,有人高声吟诗,有人挥毫泼墨,宋统殷一到就被文人们围住,请他鉴赏诗词书法。进士出身的宋统殷一派大家风范,对长案上的诗作一一点品,不时引起一片叫好声,张传捷很自觉地躲到角落里,他不过是个识几个字的武夫,根本不该来这地方,李榆则是根本不懂规矩,他很想凑上去看看,大明读书人写的字与他记忆中的缺笔少划的字究竟有多大区别,李榆往前一挤,其他人立即捂着鼻子给他让道。宋统殷正说得尽兴,一抬头突然发现李榆居然凑到案前,而且正在认认真真看字,宋统殷心里很不满意,在他看来李榆受抬举能到这来,就该学张传捷那样缩在墙角老实侍候着。
“怎么,李把总也有诗作献上吗?”宋统殷压住火,冷冷地问道,李榆赶紧摇摇头,文人们一看这个穿着又脏又破夷装的大家伙不知所措的窘态,哄然大笑起来,宋统殷也不禁笑了,向张传捷招手示意,让他带着李榆退下,张传捷如蒙大赦拉着李榆就走,李榆却被众人的嘲笑激怒了,一边往外走,一边回头喊道:“你们不要笑我,我也记得两句诗‘忽报呼韩来纳款,人心原不隔华夷’。”——这是他从萨哈廉那里听来的,也是他难得记住的两句诗。
大堂一下子就安静了,大家被惊呆了,这个穷小子、这个鞑靼来的粗鄙武夫居然也能作诗,而且这两句诗似乎把他们这一天的大作都压下去了,连宋统殷也不由得吃了一惊。
“这句诗出自故辽东巡抚李承勋的《开原郊行》,前两句我记的是‘泽消积雪鸿初集,帘动微风燕未知。’”这首诗普通人不知道,但对宋统殷这样进士出身又在官场混了大半辈子的人,马上就能想到出自何处,他苦笑着说,“我们今天作诗百首,却都不及故李大人这两句最和意境,而且还被这么个从鞑靼来的小子喊出来,惭愧!惭愧!”
等诗会散去,宋统殷找来书吏,吩咐道:“你立即起草公文,督标把总李榆练兵有方,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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