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虏西侵和插汉逃逸的消息传到京师,朝臣们开始还为之一惊,吵闹了一阵子,但很快就平静了——这年头,大明内忧外患太多,大家早就麻木了,反正建夷还离得远,倒霉的事也轮不到他们。
首辅周延儒心里暗暗焦急,宣府巡抚沈棨、大同巡抚张廷拱都是他的人,这两人出事肯定会把他牵出来,温体仁在孙元化的事上没扳倒他,正虎视眈眈等着呢。他这人很在乎名声,却又手脚不干净,经他手上位的高官没有不收钱的,但拿人钱财就得为人消灾,几经思考后,周延儒暗中去信告诉沈棨、张廷拱:夷人贪婪,若施以恩惠,必能笼络,东虏所请即可酌情应下,朝中自有阁臣主计,切勿妄动生事。
随后,周延儒在廷议中宣称,东虏西侵本是向插汉寻仇,夷狄相斗与本朝无关,而丰州终究是蛮夷之地,养民二十万也不过夷人、流贼而已,弃之不足惜,朝廷内忧外患正需培养元气,切不可再生事端,当下之计应紧守边墙,严令官军不得出关衅事,并遍告边外诸夷,大明不理边外之事,边外诸夷及乱民敢犯边者,必诛之!
周延儒的话得到大多数朝臣的支持,他们本来也没把边外那帮人的死活放在心上,移民实边说穿了就是把乱民赶出关自生自灭,皇帝也觉得首辅言之有理,天大的一件事几乎要被周延儒蒙混过去,然而死对头温体仁这时站出来了。
“首辅该杀,丰州之地乃我大明东胜、兴和两卫故土,成祖皇帝欲收之而不能,今吾皇意欲中兴大明,如何敢轻言弃之?况且宣府、大同边外若尽落贼手,数千里边墙如何守之?所需官兵、粮饷何在?”温体仁跪倒在皇帝面前,高举着双手泣不成声地说道,“皇上,首辅误国啊,屯田总兵携众二十万,精兵猛将不在少数,他需要我大明的粮饷和援兵,方能与东虏决一雌雄,若被逼得走投无路降了,丰州二十万人压向边墙,不但宣大三镇危矣,既使京师、直隶也难保平安,皇上,大明宁失千军不失寸土,丰州万万不可放弃呀!”
温体仁此言一出,周延儒一伙哑口无言,廷议草草结束,朝臣们明明知道温体仁是在唱高调,所谓给粮饷、援兵都是鬼话,可这家伙调子叫得太高,别人还不好反驳。紧接着出场的是少詹事刘之纶,他向皇帝上疏担保自己的弟子绝不会投敌,但也坚决反对弃守丰州,扬言谁放弃大明疆土,谁便是****叛逆,人人皆可诛之,还要求朝廷派他监理丰州军务,若不能退敌则死于阵前。
风向变了,温体仁一下子变成爱国者,而周延儒却成了胆小鬼,原先跟在周延儒屁股后面的清流马上转向,纷纷上疏表明立场,似乎都是大明疆土坚定的捍卫者。
年轻的皇帝脑子发热,连夜召集内阁及各部院大臣再次廷议,温体仁侃侃而谈、大出风头,把周延儒挤兑得不敢说话。廷议很快商定,宣大三镇须各守关隘,并责令大同力保丰州不失,各地督抚、总兵不得怯战失地,另外,朝廷还加封李榆两位夫人诰命,荫李榆一子为锦衣卫千户,把李榆从来都没印象的老爹李彪也追授卫指挥使佥事一职。
诏书拟好后,皇帝马上批红加急发出,朝臣们也松了口气,这件事就这么混过去了,出风头的是温体仁,流血卖命的还是李榆,唯一不爽的是给李彪追授官职,这相当于朝廷确认了李榆的汉人身份,以后再称这家伙北虏不成了,必须考虑给他换个称呼。
诏书到大同时,大同巡抚张廷拱正与屯田道金声扯皮——大同镇开放库房向丰州提供粮草、军械,金声带着一千丰州青壮赶来捞便宜,有刘文忠拿着皮鞭镇住碍事的库吏,三天时间就把能拿的东西全卷跑了。清账时,张廷拱拉着金声签字画押,金声一眼看出其中的猫腻,摇头晃脑就是不肯。
“张大人,兵器、火药多写点也就罢了,盔甲可一副也没拿,还有,我们只拿了不到三千石陈年米豆,哪有六千石米,银库根本不让我们接近,这八千两银子又是怎么回事?这个字据下官可不敢签。”
“正希,你就当帮本官一把吧,这全是历任巡抚留下的陈年旧账,如今都挂在本官头上,实话告诉你,缺口还不止这些呢,本官还得另外想法子销账。”
“张大人有难处,下官自然应该鼎力相助,可是万一朝廷来查账……”金声面露为难之色。
“无须担忧,打这么大个仗,哪有不损耗钱粮、军械的,你跟屯田总兵打个招呼,我们不吭声就没人能查得清,正希,这次本官也为你们担了风险的!”张廷拱答道。
“也罢,下官就依大人,那八千两银子一家一半,正好用来堵屯田总兵的嘴。”金声犹豫了一会才跺着脚说道。
“不行,本官也没得多少,最多给两千两。”
“三千两。”
“二千五百两。”
“成交!”
讨价还价完毕,张廷拱笑着说道:“正希果然出自商贾之家,好生精明啊,本官服了你了,这封诏书刚到大同,传旨官不肯出关,其他人也不愿意去,还是你顺便带回去吧。”
“全是虚的,一点实在的都没有,屯田总兵看了,恐怕要发蛮性骂人了,这也真够难为他的。”金声读罢诏书说道。
张廷拱叹口气,不再言语了。
金声离开巡抚衙门,出大同城直奔杀虎口,那里已经聚集了边墙各处赶来的七八百守口夷人,金军打到家门口,他们义无反顾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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