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榆刚想站起来,就被曹文诏一把拉住,压住火气答道:“大人,关外贫瘠,无力维持屯田,圣旨中说由四镇酌情供给钱粮,延绥、陕西两镇的钱粮何在?”
“西北连年灾荒,一片糜烂,从何处寻钱粮给你,本官不给钱粮,你难道就抗旨不遵吗?”吴牲看着脸胀得通红的李榆,嘿嘿笑着说道,“你养不起人也好办,把人带出关都杀了,本官就当不知道。”
“末将不是朝廷杀人的刀!”李榆腾地站起来,怒气冲冲地扭头向外走去。
“汉民勿怒,本官还有话说,”吴牲哈哈大笑,起身把李榆按回座椅上,“本官在京师都察院作御史时,与刘之纶、金声两位大人颇有交往,听他们说起过你,你的脾气不小嘛,本官这就做个保,年底之前两镇各给你白银三千两,两位巡抚大人都答应了。”
李榆面无表情坐下了,吴牲按着李榆的肩膀叹息道:“这点钱太少,解决不了多少问题,可西北难啊!我们现在拿不出钱也拿不出粮,曹副将知道这些,边外屯田最终还是要靠你们自己。”
“汉民,延绥军去年的饷还没补齐,今年又开始欠饷了,洪大人为此忧心忡忡、寝食难安,你就别给他添乱了。”曹文诏轻声说道。
李榆低头不语,过了好久才说道:“关外苦寒之地,百姓生存艰难,粮食多少还可以收点,铁器也可以学着做,可布匹、棉花无法解决,每年过冬都是要命的事,关内人出关怎么活啊!”
吴牲想了一会儿,突然说道:“汉民为什么不种棉,河套土地肥沃也许能成,你们那里羊多,羊毛也许也能派上用场。”
李榆眼前一亮,但很快就垂头丧气了,金国也试图种棉,老汗曾下汗谕,每丁授田六垧,五垧种粮一垧种棉,但似乎收效甚微,丰州与金国气候相似,金国种不出棉花,丰州能行吗?
“末将试试看吧。”李榆低声答道。
吴牲却很高兴,并且说他老家种棉织布者甚多,而南直隶松江府更是“织尽天下布”,有的是能工巧匠,也许以后他可以帮上忙,李榆在他的鼓动下,从此就惦记上棉花、羊毛。
第二天,杜宏方、杨大年部赶到偏头关,接管了黄河边的西北流民营地,李槐也到达偏头关外。万事俱备,李榆立即向赵吉、杜宏泰下令,保德大营即日撤销,移民全面展开。
吴牲、曹文诏要走了,李榆将他们一直送到黄河边。“我把百姓托付给你了,这世道太乱,出关也许还有条生路!”——吴牲低声叹息着上了船。
曹文诏从曹变蛟手中拿过一个沉甸甸的布袋,硬塞给李榆,“哥哥不是喝兵血的人,空饷却不得不吃,这点钱本想用于军中急需,现在你遇到了天大的难事,就拿去用吧,兄弟保重!”曹文诏说完就跳上船去,曹变蛟向孟克做了个鬼脸也跑了。
过了两天,杜宏泰领着流民首领们提前赶到——赵吉、王自用还得断后,先派这帮人指挥流民出关,他们身后就是滚滚而来的人流。赵胜、张孟存随李槐赶到,正好奉命进偏头关帮忙,与贼头们一见面就大呼小叫,赵胜还拉着一个年轻人来见李榆,说这人是他的小同乡蝎子块拓养坤,以前跟着闯王高迎祥混,本以为过河回老家了,没想到却在陕西送来的出关流民中碰见了,蝎子块打仗勇敢而且还识几个字,跟着大统领干以后准有前途。
拓养坤有点不好意思,他是闯王手下的一个小头目,跟随闯王过黄河偷袭府谷,却吃了黑鹰军的大败仗,仗着马快人机灵才侥幸逃脱。队伍被打散,他拉了一伙人接着造反,不过他的势力太小,在官军的追剿下很快撑不下去了,不得不接受招安,本来打算过段时间再重操旧业,可官军对这帮反复叛降的贼失去了耐心,把他们连同陕西各地押解来的贼一起往黄河边送,说是以后让他们过好日子,过了河才知道是要赶他们出关,拓养坤觉得这样也不错,本来一盘散沙的各路义军抱在一起,说不准可以轰轰烈烈干番大事。
李榆和两人聊了一会儿,觉得拓养坤也算是贼头里难得的人才,便勉励了他几句,叫赵胜给这个小同乡找个差事先干着,两人乐呵呵地走了。
“汉民,你这样可不行,这帮流民必须打散安置,绝不能让他们抱成团,尤其不能让贼头和手下呆在一起。”王国梁不知道什么时候凑过来了,低声对李榆说道。
“李帅,你要立威,这帮贼头个个是桀骜不驯之徒,杀光了最好,你不好下手,我替你干!”孙显祖跟在王国梁身边插话,他奉命前来监视流民出关,却甘愿给李榆打下手帮忙——大家都是合伙挣钱的人了,用不着分彼此。
李榆望着黑压压的出关队伍,想了一会儿说道:“谢谢两位兄长,我知道该怎么办了,孙老哥,你帮我多准备些酒肉,我要请他们吃顿饭,是该给他们立规矩了。”
傍晚,两百多个流民大小头目被请到偏头关参将府,院子里熙熙攘攘、灯火通明,几十桌酒席摆开,散发出诱人的酒肉味道,已经苦了很久的头目们垂涎欲滴,一边眼巴巴看着想大吃一顿,一边听李榆给他们训话。李榆的话并不长,明确告诉头目们,丰州苦寒之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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