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吧?没事吧?”
“我哪里那么容易有事,不然也活不到现在。”顾慎之的话中,三分戏谑,三分自嘲,又带着三分无奈。
可杨岄听来,这可是一句活生生的控告,心里跟打翻了五味瓶一样难受,鼻子一酸,眼泪就掉了下来。下巴支在了顾慎之的肩膀上,话也说不出来。
顾慎之有些累了,在他耳边轻轻说道:“我身上好冷,你再帮我暖暖吧。你若是不喜欢着孩子,等我生下了,我自然会把他送回宛平来。”
“不是……”杨岄不知道怎么为自己辩解,只是刚才抱着他进来的时候,看着别人看顾慎之的眼神,那种惊异的,那种的艳羡,就让他觉得自己和他真的是一对儿了,可是,他明明就不是正主儿,那种感觉,就像是自己吃了苍蝇一般难受,结果头脑一热,就做出了这种事来。
杨岄运了气,掌心的暖意传入顾慎之的后背,小声问道:“舒服些没有。”
顾慎之点了点头,可是脸色一点也没好看起来,又往他身上靠了靠,声音轻的跟蚊子一样:“慕楚,我知道你舍不得我……”这句话才说出口,杨岄那边就又如坐针毡了,手上有了小动作,顾慎之一下就感觉到了。
“你……先别着急,我……我说慢点。”顾慎之知道现在自己的身子,和他硬抗吃亏的怕又是自己,趁现在他对自己还有几分歉意,一定要把想说的话一次性给说清楚了。
“我……我知道你并不想我死,可你……到底是谁宠坏了你,这么倔的脾气?”他的声音低低的,可是每一句都向说到了杨岄的心坎里一样,顾慎之抬起了手,往杨岄的胸口贴了贴,有点无奈的说道:“你……你这样伤我的时候,有没有……先问问你的这颗心?它……也是向你一样,一心一意的想看着我断气吗?”
话说道这里,杨岄已经被溶解的差不多了,他想他这几天肯定是盐吃多了,眼泪怎么就停不下来了,又没有什么话反驳,胸口被顾慎之的手贴上的地方,就像被小刀片划过一样,看不见伤口,却已经丝丝断裂。他着了魔一样的抓住了顾慎之的手,重重的按了上去,像是一定要把这伤口给补起来。
顾慎之转过头来,两双眼睛都红得跟兔子似的,四目相对,“他是你的父亲,我只能让你敬他,爱他,因为我知道,他在你心里,是一座山,他是夙夜的英雄,疆场的战神,如果你知道……”顾慎之低下了头,嘴角的苦涩慢慢泛起了,“知道了一些对他不好的东西,你受的伤害,远远比失去我这个哥哥……来的更重。”
话好像已经再也说不下去了,顾慎之闭上了眼,从杨岄暖暖的手心中抽出自己纤弱的手,脸上的神情淡然如水。
杨岄张大了嘴巴,想说什么,可是所有的话都卡在了喉中,像父王一样,做一个保家卫国,后世称颂,人人歌功颂德的大将军,那是他年少时的梦想,可是那个梦,已经离自己很远很远了,自己忘了的事情,别人却还记得?
他低头,看着顾慎之沉静的睡颜,心里面丝丝酸楚都涌了上来,忍不住低下头,在他苍白的唇上印下了一吻,舌尖沾着湿润,把他干裂的唇一丝不漏的依依给润了润,忽然间发现身下的人动了动,顿时吓的心跳到了嗓子眼,大气都不敢喘一下,只能认命的抱着他,自己靠在了床架子上。
左右看了看,看来今晚,只能这样和他将就一夜了。
经过了这次堕胎事件,两人之间,好像比以前更加亲近了不少,清波当然不知道这里的隐情,只觉得是公子终于是苦尽甘来了,杨岄那颗万年不化的寒冰,终于也拜倒在公子的足下了。
铁树开花,千年一遇,这种机缘终于给顾慎之等到了。
杨岄卸下了心结,对顾慎之的态度一下子好了很多,搂搂抱抱,也不觉得拘谨,俨然是顾慎之贴身的取暖器,自从有他在身边,顾慎之就远离了手脚冰冷,四肢僵硬的日子。两个人在马车里也有说有笑了起来。
杨岄只觉得顾慎之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边好看过,一颦一笑皆fēng_liú,言谈举止暖人心哪!虽然路途遥远,好在当时走的时候也是准备得当,路上并没有什么不妥之处,转眼就到了利城。
利城是宛平和塑国边境最大的商榷,以前只是一个小村庄,因为宛平和塑国原是同气连枝的兄弟国度,所以两国广开边境商贸的时候,这里就发展了起来,如今已经是除两国都城以外,最大的城阙了。
杨岄在城里条件最好,要价最贵的八方楼定了上房,这一路风尘仆仆,自己从小就生龙活虎,自然是没什么大碍,可他心里清楚,顾慎之熬的辛苦,一路上都是一些小城小镇,虽然带着药品补品,但也不能把这些当饭吃。
住进八方楼的当日,杨岄就拉着顾慎之进了包间,把菜谱推给他,说是一定要给他好好补补,想吃什么,只管点。
顾慎之在菜谱上扫了几眼,点了几个当地的特色,临了的时候,忽然叫住了店小二,又要了一碗长寿面。
杨岄眨了眨眼,转头问清波道:“今天是什么日子。”
清波还未开口,店小二就笑着说道:“今天是正月初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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