终于,在保路斯滔滔不绝一番之后,安东尼这才从容地站起了身。
他依旧惜字如金,语气冰冷,连个最基本的修辞都不带,可是却一句话就切中了要害:“空巷子里,只有一个手无寸铁的老妇,而活生生的乌瑞却变成了一具尸体,那么你说,人是谁杀的?”
这一问,竟让保路斯一时语塞,而人群也在那老妇人的煽动下情绪高涨,大声乱喊着:“对!你说是谁杀的他!说呀!”
保路斯平静了一下情绪,道:“艾文台地区恶霸猖獗,任何人都有可能杀他。”
可安东尼道:“保路斯,说话,那是要讲证据的。”
“可是马可尼杀害乌瑞的证据也不充分啊!”
“若真是恶霸所为,比起一个壮年的男子,那老妇人不是更容易欺负吗?”
安东尼句句话切中要害,竟逼得保路斯踉跄了两步。人群也在不停地起哄逼问,搞得保路斯越加头大。其实,他可以反问安东尼:马可尼也没有理由无视那老妇而去杀不好杀的乌瑞,可是那样一来,马可尼的杀人动机就会被抬上桌面,朱狄斯和尼禄那为人不齿的计谋便有了败露的可能。
无奈之下,保路斯只得冲朱狄斯使眼色以征求他的意见,可朱狄斯却长叹一声低下了头。看来,为了自身的安危,他要放弃马可尼的生命了。
保路斯见朱狄斯泄气,脑袋也乱了起来,指着铁笼里的马可尼道:“看看这个可怜人,看看这个行尸走肉!他是一个没有自我行为意识的人,他一定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
可没等保路斯说完,安东尼就昂首站在了保路斯的面前,从容道:“这么说,你也认为他杀了人?”
保路斯一时间憋红了脸,哑口无言。
安东尼冷笑一声,道:“不必再审,杀了人,便是有罪。请法官判决吧。”
安东尼凛冽的目光转向了一直保持沉默的奥托,看得奥托全身打颤。奥托是有权力依照自己的意志判决的,可是在这罪证确凿的情况下,他也没了辙,只得用眼神向朱狄斯求救,可是朱狄斯的头简直快低到了胸脯上,对他来说,眼前的情况已经惨不忍睹,再无挽回余地了。于是,他无奈地冲奥托摆了摆手。
终于,在民众的起哄声中,在安东尼凛冽的眼神逼迫中,奥托宣判了马可尼的死罪。被蒙在鼓里的马可尼还以为自己能活下去,带着充满希望的眼神看着朱狄斯,就这样傻呵呵地被连笼子带人地抬进了市内的小角斗场。
良心不安的朱狄斯最终用几枚银币贿赂了管理角斗士的人员,让他们选择了一个最彪悍、最迅猛的斗士去解决马可尼。最终,马可尼还没弄明白则怎么回事就被抹了脖子,也算是没有受太大的罪。
离开了角斗场的时候,朱狄斯不慎又跟安东尼打了个照面。本想冲他摆个脸色便逃之夭夭,却不料,安东尼竟用身体挡住了他的去路,撂下了一句“今晚人民广场东侧树林中见”,才绕道而去……
·2·
安东尼竟然约自己在树林那种地方私会?!
朱狄斯越想越胆寒——究竟去还是不去?
男子汉的骄傲和自尊心在唆使他冒险,可是生理上固有的怯懦却在呼吁他自保。一时间,心中的小红人和小绿人打成了一锅粥……
就这样,朱狄斯从中午踌躇到下午,从下午踌躇到天黑,终于一拍巴掌,作出了最后的决定——
去!
朱狄斯气馁无比——想不到对安东尼这么一个人物的见于不见,竟能让他像考虑一条政令该不该颁发一样思忖那么久!不过,朱狄斯亦为自己最终勇敢地决定而沾沾自喜。啊不,事实上,他只是想通了安东尼应该不会加害于他而已——且不说安东尼人格几何,他要是真想灭了自己,放弃上次那么好的机会而选择今天,除非他是猪脑子。
穿过人民广场便是小树林。月夜下,一颗颗柏杨变成了黑暗的剪影,张牙舞爪地在夜色中招摇。趁着月色走入树林,踏在那被人踩出的小道上,朱狄斯果然看见了在那里等候的安东尼。他表情平和,甚至刻意没有像平时一样随身携带武器。
“叫我来做什么?”朱狄斯在距安东尼几米远的地方停了下来。
安东尼道:“想听你说说你对尼禄的看法。”
朱狄斯冷笑道:“他是罗马帝国的皇帝,是我侍奉的君主。就是这样。”
“你为何而侍奉他?”
“好吧,我告诉你,反正我们两人早已摊牌,也没什么可遮遮掩掩的。”朱狄斯说道,“尼禄是我利益的源泉,所以我侍奉他,就是这样。”
可安东尼却又问:“难道你觉得尼禄是一个靠得住的皇帝吗?”
“切!”朱狄斯不由得郁闷地原地转了两圈,“安东尼,你上次暗示我奥托靠不住,现在又暗示我尼禄靠不住,你到底想对我说什么?!你一个男人,有话直说,莫要拐弯抹角!”
安东尼的目光顷刻间变得严肃而凛冽起来,他站直了身子挺起了胸膛向朱狄斯漫进了两步,搞得朱狄斯一阵胆寒。被清冷的月光镀了一圈银边的安东尼,此时有着一种难以形容的压迫感和威严。对着朱狄斯,安东尼说出了一番出乎意料之外的话。
他说:“作为一个降生在七座山峰之间、喝着台伯河的水长大的男人,我爱罗马。”
“是的,你该。”
他又说:“作为一个生长在帝国境内、承袭了罗马贵族血统的男人,你更是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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