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再睁开眼睛,眼前一片漆黑。
……
再睁开眼睛,终于完全清醒了。
项寻知道:自己一定已经在千笃谷了。可是身边没有人,他爬起来抻了个懒腰,没感到有什么不适。再看看四周,他慢慢睁大了眼睛:好气派!比爹的房间还大,摆设还多!格架上满是瓷瓶玉器,床是好几重透雕的镂刻雕花床,被是绣着金丝彩线的锦缎被!
项寻跳到地上,想着这一定是谷主应万年的房间,赶紧蹑手蹑脚地溜到了屋外。
东游西蹿地摸索了好长时间,项寻也没能走到想象中的空旷的野外,心中忍不住开始暗暗叫苦:这是几重院啊?怎么搞得比焱云教总坛还绕?走了这么半天还一个人没有!
虽然是白天,项寻还是走得有点儿心里发毛了。
又穿过两道回廊,项寻终于在一间房屋的窗下听见了人声,是一男一女两个很年轻的声音,似乎是跟他的差不了多少年纪的人。
“……怎么让你拿个药拿了这么久?”
“这药太多了,光香木就好几十种……”
“早就让你把所有药材的位置和味道都记好,你就是不听。让开!”
女孩儿的声音凶巴巴的,男孩儿好像有些怕她。
乒乒乓乓几声貌似开关药抽屉的声音响过,吱呀一声门开了。项寻急忙躲到拐角处的墙后再向外偷看:确实都是十几岁的模样。女孩儿大步流星地走在前面,男孩儿低眉顺眼地抱着药跟在后面。
项寻毫不犹豫地悄悄尾随了上去。
走了一会儿,那两个人在旁边庭院又一间房子的门前停住了。
敲了几下门,女孩儿站在门外喊:“师父,药拿来了!”
门开了,是昨晚项寻醒来时看见跟自己说话的那个人。
他就是应万年吗?项寻想。
那人从男孩儿手里拿过药掂了掂份量又闻闻,“嗯,承修拿去煎吧。”
“是,师父。”男孩儿接回药走了。
看来就是他。项寻缩在一棵很大的盆栽后把人仔细打量了一遍:五十岁上下,有些瘦小,一身灰布袍,头发和胡须略有花白,慈眉善目的,一双又细又弯的眼睛仿佛一直在笑。
应万年盯着男孩儿的背影看了一阵,又转回头,“若水,你还是跟过去看看吧,这孩子干活总毛手毛脚的。”
“嗯。”女孩儿答应一声,也走了。
这时应万年突然朝盆栽的方向看了一眼,随即转身回房。
项寻用手按住怦怦乱跳的胸口,又轻手轻脚地溜到了窗前。窗子没有关严,他闭了一只眼睛偷偷从窗缝朝里面望进去:周轻重正赤、裸着上身趴在床上,应万年在给他起针。
“……这寒气早在你的五脏六腑都凝结成形了,你这练了治,治了又练,什么时候才是个头呢?别再练了,没有人知道练到十层会发生什么事,无颜子也没敢练到你现在这个程度。这真要是练出个什么好歹来,就算到时武功盖世天下无敌了又能怎么样呢?”
周轻重的胳膊举在头的两侧,脸埋在臂弯里他不说话。
应万年又说:“你说你这是何苦呢?现在满江湖都在找你,你一个人能安然无恙地逃到我这儿已经是万幸了。为什么还非得把项择远的儿子也带来?这一路上,你又把药丢了……”
“我当然有我的理由。”周轻重的声音从脸与胳膊的缝隙里挤出来,有些含混不清。
“跟我也不能说么?”
“不能。”
“唉──”应万年把起下的针装进个黑木匣子里,搓热了双手在周轻重的背上轻轻按了按,“我知道你的性子,不想做的事没人能强迫你。不说就不说吧,只是不知道你要一个人这么憋到什么时候。”
周轻重起身披上衣服,又把头发从衣领里拉出来,“到我把事情查清楚为止。”
“可焱云教的人不会轻易善罢甘休的,那孩子肯就这么乖乖跟着你吗?”
“我们在你这儿先避一阵再说。等过个一年半载的,风头过去些,我就带他离开。”
“项择远和谷不平都不在了,你还有别的地方可去?”
“有。其实两年前我就有离开焱云教的打算了,总不能赖着师兄一辈子。后来本想师兄和嫂夫人的婚事一完就向他辞行的,没想到……还是晚了一步。”
“你不打算告诉我你要去哪儿么?”
“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周轻重边说边系好腰带穿上靴子径直走到了门口。
项寻忽然反应过来:一向都那么机警的人,怎么可能没有察觉到自己?项寻没跑,而是一转身顺着墙滑坐到了地上:他真的打算就这么把我留在身边了吗?他到底要怎么样?又为什么要这么做……
果然,周轻重打开门看见项寻后没有表示出任何的惊讶,就直接走到他的身边把他从地上拉了起来,“你没事了?”
项寻忽然觉得鼻子有些酸: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把周轻重真正地当过“师叔”……
虽然周轻重对自己看起来也没比对别人好多少,可项寻知道:父亲在他心里的位置非比寻常。所以项寻也从来都觉得自己与众不同,周轻重一定还是喜欢他的。当然大伯和三叔也很喜欢他,可他们毕竟是真正的长辈,在他们面前他总得恭敬着。但周轻重不一样,项寻高兴的时候可以撒撒娇装小孩儿,心情不好的时候也可以跟他说些不想对其他人说的心事,虽然一般都得不到什么回应。不过作为倾听者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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