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悦耳丝竹,于浅笑祝福,于繁花昌盛的尽头,嬴城看到了他——将与自己度过漫漫岁月的人。
他红纱半掩容颜,高挑而安静的站在所有声音的中心,强大仿佛自成一个耀眼光晕。
此刻的身临其境和未知的将来让脑袋出现短暂的空白,经宁祥小声的提醒,嬴城才回神。他走近他的面前,然后轻轻握住了那人的手。那人的手很有力度,伴着淡淡的体温,并不如一般器那样柔软像女人,嬴城感受到他的指腹还有薄薄的茧,应该是在战场上磨练出来的。
在被自己握住的那一刻,嬴城发现那人不自觉的想把手缩回去,然而下一秒却又在努力放松着。
知道对方可能在紧张,毕竟这对器而言,是一件很重要的事。而且这个人……嬴城下意识地看了看两个人相牵的手——他也才十六岁。十六岁,还是个少年呢。
似乎在安慰,嬴城捏了捏那人的手腕,示意对方不要太紧张。果然对方不再有动作,只是乖乖让嬴城握着。
高台之处,大梁的凤君即嬴城的生父湛箫有些不舍,又想到这并非是自己孩子心之所衷,一时感伤无法克制。
身侧的大梁帝王知道他的担忧,拍了拍湛箫的手背。
一切自有天注定。
入夜,整个睿王府终于安静了下来,一整天的热闹和折腾也告一段落。嬴城觉得这真是比爬了几天几夜的山还要累。
今晚他喝了不少酒,好在故意控制了酒量,所以并无太多醉意。
走到揽曦阁的时候,嬴城看见宁祥在和人说着话,虽声音刻意放低,但平时嗓门大惯了,所以还是能听见一二。
“这样……好巧啊!”
“我以为……”
就见宁祥还要再说些什么,瞥眼看嬴城走了过来,顿时笑的满脸开心,“王爷来了!沐塘,以后这也是你家的王爷了。”
名叫沐塘的小小少年梳着简单的发髻,清秀的脸上带着几分不好意思,施了个礼说道,“见过王爷。”
嬴城很快就知道他是谁了,说道,“起来吧,以后由宁祥带着你。别太拘谨。”
沐塘又低低应了一声,“是,王爷。”
“王爷王爷,”宁祥围着嬴城,像有什么大事要禀报似的,“侧君住的这个院子,是不是您早就安排好的啊?我居然都不知道。”
嬴城不明所以,用目光询问着宁祥。
“揽曦阁啊。”宁祥说道,“侧君名字里也有个曦字。”
这倒是……出乎意料。因为对这场婚事并不太在意,所以嬴城没有特意去探听关于蓟家那位公子的事情,包括名字。或许曾经有人提过,但嬴城没有去记。
被宁祥这么一说,还真有点尴尬。嬴城笑着掩饰道,“是啊,也算是和这院子相呼应了。”
宁祥碰了碰沐塘,笑得一脸小狡猾,“我就说吧。”
沐塘再看向嬴城时,目光中有感谢,也有着信任。
嬴城更尴尬了。
房间里,烛影摇曳,花香馥郁,入眼都是一片喜庆的红。
层层纱帐里,那人双手交叠,坐姿依旧端正,如一张绷紧的弓。嬴城总觉得他周身有一种冷肃强硬的气息萦绕,很独特。不知道是不是错觉。
想起不少传言曾说过蓟家三公子的相貌有多么不堪入目。本对这种说法一直不太在意,不过嬴城现在倒真替眼前人惋惜了。
红色头纱被掀开的那一刻,嬴城的动作有些微停顿,然后轻纱落在了床边。
落进眼底的那双眸子比寒潭更深邃,鼻梁挺直很符合那人的气质,沉静安然的样子像极了一块温润的璞玉。
嬴城的目光在他身上停留,继而重新看向那双唇。他的唇色浅淡,有些失了血色。
神使鬼差的,嬴城转身从桌上拿起了那只白玉杯。
“你今天还未曾吃过半点东西吧。”把杯子递到他面前,嬴城说道,“只是清水,喝了会好受些。”
似乎是在惊讶,那人墨黑的眸子微微睁大。嬴城能从里面看到自己的样子。
依旧保持握着杯子的动作,也并不催促。
终于,杯子被人接过,伴着低低的一声,“谢王爷。”他的声音并不如他所表现出的那样铁血,反而带着几分清越。
之前的紧张和不安好像通通消散了。
嬴城试探的坐在他身边,想着是否应该先把对方的名字问一下。不过要怎么问比较好?
如果是这个身体的原主人,想必甜蜜话可以一箩筐一箩筐的说整晚,可……自己不是原装的啊。
转头可见对方锐利挺拔的侧脸线条,长长睫毛洒下淡淡暗影。
莫名突兀地就开了口,“我叫嬴城。”他这么说道。这是我的名字,属于我自己的名字。
那人显然也很出乎意料,但很快就反应了过来。看着嬴城,他笑了,极轻极浅的笑容,“蓟常曦。”
原来如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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