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泽下地,随手捡起靖朴落在地上的衬衫,从胸口的口袋里掏出一支药瓶,扔到了靖朴的手边。
然後他倚在门边,看著靖朴挣扎著坐起来,摸索著给自己喷了药,直到呼吸逐渐平稳。他抬头看了一眼奉泽,眼里任何没有情绪,而後低著头贪婪地呼吸著空气,疲惫地用被子裹住身体。
这样的发病状况,其实两人早已经习以为常。
靖朴患有哮喘,在一年前有过一次严重发作。奉泽的父母便是在送靖朴去医院的路上出了车祸,三个人坐的车在夜晚的十字路口,钻进了一辆高速行驶的大卡车下。而坐在後座的靖朴,在三人中唯一生还。
靖朴依然记得那天晚上,窒息到几乎要昏迷的他,突然感受到一股巨大的冲击力,他被惯性甩到面前的座椅背上,接著进入眼帘的,便是扑天盖地的红色。
他常常想,如果那天他没有回家,如果他没有让奉泽的父母发现自己犯病,是不是一切都会不同。
可是已然发生的事情,怎麽可能会有如果。
靖朴在半睡半醒间捱到天亮,似乎终於快要坠入梦乡,却忽然被一阵刺痛感惊醒。
他睁开眼,感觉到自己又是双腿大张,下身的被子被掀了起来,接著有种冰凉的液体挤进股间。
他知道,那是奉泽在给他上药。可是这种姿势,还是让他觉得难堪。因为往往这时候伴随的,还有奉泽低笑的嘲讽。
“你这里不如以前紧了哦,越来越丑了。”
奉泽从靖朴红肿的後穴抽出棉签的时候,通常会带出已经凝固的血痂,大概这就是为什麽靖朴会轻轻颤抖的原因吧,奉泽眯起眼收回视线,这是前夜他施暴留下的证据。
靖朴将脸半埋在被子下并不反驳,连表情也隐藏了起来,只能看到他攥住被子边缘的指尖,因用力而泛著异样的白色。
如果像往常一样,在涂完药後,奉泽会立刻表示出他的真实目的。他会一把拉开窗帘,然後转头,语气冷冷道:“起来,你还有工作。”
奉泽是靖朴的上司,继承了父母悉心经营的公司。新上任时,便表现出强硬的手段,将公司上下整治得严於纪律。奉泽发布的第一道命令,便是将靖朴降职到最底层,并吩咐唯唯诺诺的部门经理,麻烦并且没用的工作,统统交给靖朴完成。
所以靖朴无论身上有多疼,都要自己坐公交车或地铁去上班。
可是这一次,奉泽在上完药後,并没有要靖朴立刻起床。“你今天放假,收拾好以後,跟我去墓园。”奉泽离开的时候,冷冷抛下一句话。
今天是叔叔阿姨的祭日,其实靖朴从来没有忘记过。只是他没有想到,奉泽会带他一起去。
一年前的葬礼,靖朴没有能够出席,奉泽禁止他踏入祭堂大门。
那是个阴雨天,乌青色的云层漫漫铺满天际,靖朴只能站在祭堂的门外,任细雨打湿了肩头和发丝。他的眉眼在烟雨中逐渐模糊,和著远处黛色的山峦,像是绘成了一副寥落水墨。奉泽将视线从窗外收回,复投於明明灭灭的烛火上,他面无表情,放在膝盖上的手却渐渐攥紧,指甲陷进掌心深处。
靖朴洗过澡後,在卧室穿好衣服,仔细扣好领口的那粒白色纽扣。他走进卫生间里瞅著镜子,里面反射出来附著水汽的影像,那是怎样仔细的看,面目依旧模糊不清的自己。他对著镜子咧了一下嘴,对面的人以僵硬的苦笑回应。
靖朴已经想不起来,自己有多久没有开心的笑过了。
跟著奉泽走出公寓的时候,靖朴的速度很慢,腰还是很酸,他决定这次不勉强自己。奉泽在距离他十几步远的前方,有些不耐烦地回过头,皱起眉等著靖朴。
靖朴的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奉泽身上。阳光明媚的初夏,年轻的男人眉目俊朗,就算穿著笔挺的黑色西装,也掩饰不住一身朝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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