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试探便到此为止,与敖烈国开放的风气不同,鲜风国皇子素来在婚前克己禁欲,重烈纵然再喜欢这孩子,也希望给他保留些许自己的空间。
于是,便收了亦有些恍惚的心身离开了床榻,提起昨夜放在地上的一篮子核桃,塞进风夭年的怀里,“至少吃掉三成。”
等风夭年打着核桃味的饱嗝晃荡出暗门,重烈已经在桌几前看完了一半的奏章,“绕着鳞屋跑十圈。”重烈头也不抬命令道,口气一点都不容商量。
“不跑。”风夭年也倔强,走到白凤鸟笼前就开始逗弄鸟玩,压根没理会重烈的命令。
“不跑?”重烈不知何时站到了风夭年的身后,那阴森森的口气掠过夭年的耳朵,让人不禁一阵哆嗦。
“腿在我身上,我倒看你怎么奈何得了我。”风夭年耸耸肩,摊开双手挑眉瞧着重烈。
重烈哼笑了一声,从鸟笼上便取下了条细长柔软的绳子,用娴熟地看不清动作的手法将风夭年的右手结结实实缠绕起来。
“你要把我拖在马后面么?”风夭年心头一冷,瞪大了眼睛——重烈一向不按常理出牌,这次等待自己的折磨又是什么!?
“我还没想你这么快死。”重烈在长绳的另外一端扣了个环,打开鸟笼便将那绳子另外一端系在了白凤鸟的身上,“凤儿,出来遛遛!”他口中打了个响哨,白凤鸟便一声戾鸣从笼中飞了出来,绕着鳞屋飞翔。
“你……”风夭年还来不及骂出口,便被白凤鸟拖着往前跑,虽然鸟儿力气不大,但凭当下风夭年的这种体质尚不能抵挡,一只手抬在空中,另外一只手企图解开绳索,却百试不得其法。
“别白费力气了。”重烈瞧着跟在白凤鸟身后踉踉跄跄兜圈子的风夭年,坐回桌几前重新打开奏折,“我打的绳结凭你的那点功夫还解不开,白凤鸟的飞翔速度并不快,你绝对能跟得上,专心跑!”
被一只鸟拖着强行锻炼,真是天大的笑话!风夭年一边跌跌撞撞避开那些案几屏风床榻衣架,一边愤恨抱怨叱责怒骂,待到十圈跑完,白凤鸟在重烈的口哨声中重回鸟笼,悠然自得梳理着毛发,对上午的放风表示相当满意;风夭年则趴在鸟笼前的地上,上气不接下气,连手上绳索也忘了解。
“喝水。”重烈一手拿着奏折瞧着,一手递过来一杯茶水,靠着鸟笼坐在风夭年身边,对自己方才的恶劣行为毫无反思。
“不喝!”风夭年翻身坐起来,把头埋进膝盖里。
“那我喂你?”重烈也不强迫,脸眼睛都没看风夭年一下,只是这么淡淡说了一句,手中的茶杯便被乖乖接了过去,接着听见咕咚咕咚的吞咽之声。
重烈觉得没来由的开心,连手中那些枯燥乏味的奏折也好看了许多,脸上不自觉露出了笑容。
“你就算这般费力也没用。”风夭年半晌喘过气,凑近了重烈笑嘻嘻问道“知道我为何叫夭年不?”
“桃之夭夭,灼灼其华。自是希望你生的繁盛美丽。”重烈视线仍留在那奏折上,没抬头回答这个无聊问题。
“错,鲜风国皇族不会依吉兆祈愿来取皇子的名字,而是在赤帝庙宇之中求得的名字,隐含了一个人的一生命运。”
重烈身子僵硬了一下,夭年……这么思量,似乎并非是个好吉兆,心头便有阴云笼罩,吸了口气冷道,“我不相信鬼神之说。”
“并非你不信,而是你不能信。”夭年凿凿反驳,“在敖烈国中,一直由司马一族掌管祭祀,而你素来与后党不和,自不可让赤帝教义在国内盛行,以壮司马一族的势力。”
“这只是一个原因。”重烈合上卷轴瞧着风夭年,“比起鬼神之说,我更相信自己的判断和能力。”
“夭年的意思,即殁于繁盛之年。”风夭年用那双美丽的鹿眸瞧着重烈,平静地仿佛在说他人的故事,这便让重烈心中突然有一种异样又不快的情愫,“所以敖烈国主陛下,别白费心思了,若您真想让我领您的好意,禅让王位,倒不如耐耐心心等我死了快……”
话没说完,整个人便被一股巨大的力气丢进了鸟笼,整个人摔在柔软棉絮做成的巨大鸟窝之中,不疼,可这突然的变化却让人不禁心惊肉跳。
“你认为我做的这一切,就是为了让你禅让王位?”重烈站在风夭年的面前,寒声问道,那脸上的表情是风夭年不曾瞧见过的,仿佛自己做错了什么天大的事情一般,让他的狼眸之中露出了明显的落寞。
“那……还能是……什么……”风夭年硬着头皮开头,心中却有一个声音在叫喊着不能问出来,不可以问出来,因为那答案——或许会让自己的抵御种下软化的种子。
他是敌国的王,抢占家园、监禁自己的王;彼此的敌对和憎恨这一辈子都无法化解,但为何,在这鳞屋之中,隔绝了外界的烦扰政事,两人之间的生活却超出了普通朋友的亲密?
重烈觉得那个答案就要在风夭年的询问中脱口而出。
但真正到了嘴边的时候,那股热烈的情绪,却因对方冰冷而怀疑的眼神,从头到脚淋了个彻底。
“无论我如何对你好,你都会当做这是预谋对吧?”重烈自嘲笑笑,脸上的表情便重归那冷若冰霜。
“不放松警惕对我来说,才是最好的保护。”风夭年深吸一口气,看着面前那令自己善恶莫辩的男人,终于如沙场上一般,变得冷血无情,倒令自己不再害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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