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点的时候,岑歌已经准时在小镇的员工间换衣服了,还飞快地把校服洗了出来,把外套上的土也擦干净了。
岑歌照了照镜子,看着嘴角上的一点血痕,心里暗叹,到底还是伤到脸了,嘴角也裂了,这下这几天吃饭估计不会舒服了。不过也是小事一桩,他刚才换衣服的时候查看了一下身体,没伤到肋骨,也没踹到胸口,头也没受伤,只是腿和后背伤的比较严重,可以说这次的防护非常完美。
岑歌换好了工作服,向往常一样,拎着两打啤酒要去推销,却不想领班突然拦住了他。
“小岑!永和厅的张先生你去陪一下!”领班一边用手绢擦着汗,一边喊话。
岑歌看了看领班,又皱了皱眉,很明显事情没有这么简单,如果只是一般的客人,领班应该会让玫瑰、青青她们去陪酒,才能给客人留下好印象,没必要非要找自己这个大男人去,这种情况,应该是人家点名要男人,或者是要他去陪酒。
岑歌是发自内心地抵触这种人,一般这种人都会叫他来玩玩,不玩的话就狠命地灌酒,吐出来也接着灌,直到你醉。如果你醉了,那酒吧楼上的客房你就可以有幸住上一宿,如果你没醉,那就得一直喝下去。他真的不想陪这样的个人,虽然他自己催吐的话,能撑过去,但是免不了要被他们摸上几下,占占便宜。一想到那些人的手在自己身上摸来摸去,岑歌就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岑歌刚想拒绝,就听见了领班的话,一时间进退两难。
“小岑啊,想必你也清楚,是那位张先生亲口点你去陪酒的,你要是给我这个面子,给张先生这个面子,这五百块,我作主,给你了!可你若是不去,嘿嘿,下周你也就不用来了!我们请不起你这样的大神!”领班一把扯住岑歌的手,把五百块拍在了岑歌的手中,狠狠攥拳握紧,语气和力道都不容岑歌拒绝。
领班这话说得不客气是真的,可岑歌也是真的没有办法,他需要手上这五百块钱,他更需要这份工作。他还没有成年,高中也没有毕业,敢用他的、工钱又不低的地方是真的不好找,他好不容易才在这里干下去的,如果没有了这份工作,他可能真的撑不到大学。
岑歌握住手里的钱,挣开了领班的手,迈步走向永和厅。他没有办法,他真的没有办法,再难、再辛苦,他都要走下去。
岑歌看着门上“永和厅”那三个精致的小字,深吸一口气,紧抿着唇,推开了大门。
只是永和厅里的情况和他想象的似乎不太一样,一间酒吧的包厢里,没有横七竖八的瓶子,也没有醉眼朦胧的酒客,只有一个人静静地坐在沙发上。
晏冷。
这个在岑歌的意料之外又是情理之中的人。
岑歌一手还按着门,看着晏冷转过来的脸,一时间倒不知道该怎么开口了,他没有惊慌失措,因为他从没对晏冷做过亏心事,他只是觉得没有什么话可以说。
他既做不到面不改色地说张先生好,请问您中意什么酒,也做不到立马换一张笑脸,热情洋溢地走过去,拍拍晏冷的肩膀问你怎么在这儿,所以岑歌只是沉默。
而晏冷呢,他是特意来和岑歌谈谈的,可看见了岑歌,他竟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想说的话太多,却突然不知道从何说起。
昨天他去找宋人良,问他如果他是他,该怎么做。
宋人良想了一会儿,突然嗤笑一声,问了句你是不是傻。
晏冷看着宋人良颇为鄙视的眼神,不知道自己是不是犯了什么不可饶恕的错误,让他这样鄙视,可看见他那鄙视的眼神,想问出口的话又堵在嘴边,问不出口。太丢人了,自己这个活了两辈子的人还不如宋人良一个愣头青懂得多。
晏冷不问,宋人良也不说,急的还是晏冷。没办法,别的事也就算了,他可以忍住,可这是他的岑歌,鄙视就鄙视吧,豁出脸面了。
晏冷没好气地催他快说,宋人良嘿嘿笑个不停,过了好一会儿,眼看着晏冷的脸黑得跟锅底似的,马上就要抬脚踹他了,他才忍住得意的笑,问了晏冷一个问题,人家岑歌是你什么人啊,管你那么多破事。
媳妇!
晏冷刚想脱口而出,可又咽了回去。是啊,岑歌是他的什么人呢,连恋人都不是,他凭什么要岑歌关心他们要怎么走下去呢,他又凭什么要求岑歌要对他负责?是凭他上了岑歌,还是凭他上辈子的爱和愧疚,还是凭他的恳求和赎罪?
而他又为岑歌做了什么呢?除了给他带来痛苦,自己还为岑歌做过什么呢?什么都没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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